六月初八,夕阳西下。
休整一日的凌风与婠婠二人从水路赶至东都,两人都修炼了长生水诀,驾驶一叶扁舟自是连划桨都用不着,轻而易举。
新雨初停,碧空彻洗,一阵长风吹来,拂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仿佛神仙中人,雄伟的洛阳城出现在前方,巍然矗立,气象万千。
初次来到这千古帝都,凌风倒不如何激动,心中不由将之与西京大兴对比,同是皇城,都是大气磅礴,不过洛阳要稍为奢华一些,城郭看起来更为坚固厚实。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建都于此。
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乃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杨广即位后,于洛阳另选都址,建立新都。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一条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连接起来,洛阳更成天下商业的中心枢纽。
这时城门未关,犹有大批做买卖的商旅与农民鱼贯入城,相较之下,出城的人要少些,盖因洛阳城还有夜市,繁华非常,今天正是连天暴雨后头次天晴,所以来往商人不绝如缕。
水路与陆路入城情况不同,凌风下面的洛水把都城一分为二,成南北两部分。皇宫和皇城位于城西北部;街、坊、市均分布在城南和东部。
船队不但可直接驶进城内,还可抵达任何地方,若论内外水陆交通的便利,天下没有一个城市可及得上东都。除洛水贯穿其中外,还有东瀍河、西谷水、北金水渠、南通津渠、通济渠、伊水、漕渠、道渠、重津渠、丹水渠与大街小巷纵横交错,车船相接方便无此。
凌风手中鲁妙子的人皮面具都在与李玄霸的大战中报销,换作以前想要悄然混入城中还要费上一番思量,现在则一点难度都没有,甚至无需改变骨骼容貌,在婠婠还道他要暴露行藏、强行闯关的时候,就那样施施然从那升起的水闸驶着小舟进入。
婠婠奇道:“你怎么办到的?”前后都有成群的船队,像在为他们保驾护航。
凌风笑道:“以我们的精神修为若还不能影响几个兵士,岂不白修炼了?”
婠婠心知他说的轻松,其中难度不言而喻,以她修炼多年的天魔妙相专门惑人心神,亦仅能影响十丈范围内的数人,而凌风却将附近百余丈的兵士全部迷惑,对他们视而不见,这份精神力实在骇人听闻。
她哪里知道,自从那夜三婴破碎后,凌风的精神力一直以可怕的速度增长着,虽与三大宗师之流没有一个直观的比较,但自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要自己的境界感悟上去了,他绝对会是同阶无敌的存在。即使是现在,他也有着相当的把握收拾掉大宗师,在洪荒世界一年的苦不是白吃的。
雨后的空气清新自然,让人心情大好,此时洛阳城像苏醒过来般,车轿川流不息,热闹非常。行人中不少身穿胡服,显是来自西域的商旅。只看眼前的繁荣,谁都感受不到城外的世界战争连绵,生灵涂炭。
两人弃舟登岸,并行在笔直延伸的大街上,道路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婠婠介绍道:“洛阳城内洛水又与其它伊、瀍、涧三水联接城内,使城内河道萦绕,把山水之秀移至城内,予人天造地设、浑然天成感觉。”
此时前方忽现奇景,一艘帆船在隐蔽于房舍下方的洛水驶过,从他们的角度瞧去,只是帆顶移动,宛若陆地行舟。
凌风欣然道:“我见惯江南的水乡城镇,多引江湖之水贯城而过,本没甚稀奇,但却少有如洛水般宽深笔直,使洛阳别具严整调谐的气象,而此城的规模,当然亦非水乡城市可比。”
他以前的一年江湖之行,多在江南打混,对此自然有着深刻的认识。
婠婠道:“来洛阳,则不可不到西苑。杨广在外郭城的西墙外,因其天然环境设置西苑,西至新安,北抵邙山,南达伊阙诸山,周围二百余里,比得上古时汉武帝的上林苑,外郭城与西苑连在一起,令洛阳更具规模。我们来时错过了哩!”
凌风浑不介意道:“总会有机会的。”
街道上行人如鲫,车轿川流不息,一派繁华大都会的热闹情况。不时有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兵卫经过,使这美丽的帝都添上刁斗深严的气势。
两人步上横跨洛水的天津桥,婠婠美目瞥了凌风一眼,油然道:“天津晓月乃洛阳八景之首,最迷人是夜阑人静,明月挂空之时,携一知己把臂同游,个中滋味,当是一言难述。”
凌风想不到她平静的外表下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转即释然,魔门门徒并非天生离群独处,总有着对世间美好感情的向往,随口问道:“你来洛阳做什么呢?白清儿与闻采婷等人未必会回到这里。”
桥下宽达十多丈的河面,巨舟并列,以大缆维舟,铁锁钩连,蔚成奇景。而天津桥的南北对起四座高楼,更添桥梁的气势,极为壮观。
婠婠不答反问道:“那你又来洛阳做什么呢?需知你与毕玄结成不可调和的死仇,他若一心找你麻烦,以你的家大业大,造成的损失将无可弥补。纵有你的威胁在先,且不论是否有用,他的两个徒弟亦未必能寻到他的行踪。”
凌风微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正是担心毕玄,所有才会来洛阳。不然我早安心闭关了,若能有几十年的时间,我把三大宗师捏扁搓圆都非难事。”
“毕玄在洛阳?”婠婠失声道。
凌风点头道:“他不只在洛阳,而且还受伤了。”看着错愕的婠婠又补充一句,“应是旧伤未愈。前几日他与宁道奇大战后,又碰上了空大师,他们这个级别的强者轻易不会受伤,一伤必是重伤,没有数日工夫休想痊愈。”
婠婠讶道:“你怎么会知道他在洛阳?”这几日他一直与她在一起,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他约我来的。”凌风长吁一口气道。
婠婠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显然对他卖关子不满。
凌风踱步到栏杆处,看着桥下穿梭的船只道:“我若所料不差,墩欲谷定是毕玄最看重的人。”
“这不是废话么?”婠婠不屑地想,却不打断他。
凌风又道:“墩欲谷受伤时,毕玄肯定有了感应,但他处于疗伤的重要关头,故无法赶去,又知纵是赶去亦徒劳无益,故在洛阳释放气息,想用这种方法通知我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江湖形势波诡云谲,变化莫测,他再非屹立世界顶端的巅峰人物,与我拼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届时江都如何交战必须商量一个章程来。”
婠婠有些目瞪口呆道:“你是毕玄肚里的蛔虫吗?不会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吧?”
凌风摇头道:“之前我的想法果然不错,即使修炼出真元,对本身境界的提高依然没有用处,你的心灵依然无法感应到世间高手的气息。”
大宗师以上的强者若想潜心匿藏,再容易不过,但若释放一点气息,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却也不是普通高手可以察觉到的。
婠婠天赋再高,也只是早早踏入入微级别罢了,她的天魔功与凌风用长生诀、道心种魔取巧并无二致,就算侥幸成就了大宗师,与人家一步步打拼上去的三大宗师终有着一段差距。
即便事实如此,婠婠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对正迎面而来的一群体形彪悍的武装大汉嫣然一笑,那几人如重邪魅,傻傻地像不会走路一般,你推我攘,乱作一团,不一会儿就倒了一片,阻碍交通。
无数行人怨声载道时都发现这个望之不似凡人的仙女,哗哗的都是流口水的声音。自然也有女子暗骂狐狸精时注意到凌风独特形相,潇洒清奇,像个食气养身的天人,不禁大抛媚眼。
凌风对美女的青睐视若无睹,不动声色间就使人流恢复畅通,所有人都像做了一个梦似的摸着脑袋继续前行,他与婠婠则在人潮里如游鱼似的自在走着,淡然自若道:“独孤阀抛弃洛阳这个根据地,齐至江都,真是不知所谓,《战神图录》岂是好得的,毕玄都没能让杨广吐出来,他们焉有办法。如此一来,只白白便宜了王世充。”
婠婠出奇地反驳道:“独孤阀南下未必就是为了《战神图录》。”
凌风默然半晌,往前走了十多步后,才纳闷道:“此话怎讲?”实在想不出独孤阀这样做的理由。
婠婠走在他身侧,似笑非笑道:“去年独孤阀的老太太尤楚红的哮喘不治而愈,轰动一时,你可从中有什么启发?”
凌风豁然开朗,又有几分难以置信道:“我家老头子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尤楚红是独孤阀阀主独孤峰的母亲,当年练披风杖法时走火入魔,岔了真气,患下哮喘病,积年不愈,让她的武功大打折扣,不然很有可能会进窥大宗师之列。原著中寇仲用长生真气才治好她的远年旧患,舍此外再无他人有此能耐。
凌风联想到独孤凤曾说独孤求败与独孤阀联系过的话,恍然大悟,阀中一力要让她嫁给他,相当于把阀中命运交托到他的头上,像这样百年传承的大阀怎么会看得起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平民百姓,为之冒上奇险?多半有独孤求败的恩惠在里面。回想大兴西寄园被祝玉妍强占的那几间卧室,竟似是专门为独孤求败设下的。
婠婠悠然神往道:“令师剑魔的名号响的虽迟,但后来被翻出的一桩桩一件件事迹都惊天动地。当日一掌劈断山头,把宇文化及吓成白痴是个开始,后来独孤阀承认他是本族中避世多年的强者,尤老太太的病就是他治愈的,宇文阀的阀主宇文伤亦对族人自承一年前曾被他一招击败,这个隐秘不便外传才不为人知。”
顿了顿道:“正因如此,才会有人推崇令师为天下第一高手,不然你以为杨广为何要在朝中大肆提拔独孤阀?”
凌风不解道:“这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如今杨广在江都作威作福,不是又把宇文化及那白痴捧起来了么?”独孤求败在襄阳破碎虚空的事情不至于尽人皆知吧?
婠婠哂道:“杨广命不久矣,连出昏招,其性情已不能拿正常人的心理揣度。不过江湖上把明宗越与风清扬等同起来,并认定是独孤求败的徒弟,只是最近几周发生的,源头当然是李阀。”
李玄霸在江南得到独孤求败剑意的传承,对此事了如指掌,传播这个信息对于拉拢魔门与慈航静斋都有着显著的作用,可怜以情报著称的胖贾安隆并不知晓,对凌风一直怕的要紧,因为任人都知他是石之轩的忠实小弟,自不会告诉他,他的情报网又是以商贾为主,却探听不到这些仅限上层流传的消息。
凌风心想,来隋唐一趟不见杨广真算枉至,两个月后定要见识一下这个毁誉参半,极毁又极誉的昏君。而独孤阀对他另眼相看,不可能简单因为独孤求败是他师父,势必又有复杂的利益牵扯,真是麻烦。
他总不至于天真地以为人家一大家子跑到江都是为他打前站,“嘿!他们抱有何种目的与我何干?”这时候无论什么猜测都是苍白无力,无济于事的。
这样想着,忽道:“我已经说出我来洛阳的本意,你呢?是不是也该开诚布公了?”他根本不信她眼巴巴来整治阴癸派的鬼话。
婠婠一怔,竟乳燕投怀,撞入他的臂弯之中。
软玉温香在抱,凌风摸不着头脑,只得将她拦腰搂起,她那玉p乳纤腰贴上身来,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动心的。何况她又长得美艳绝伦,娇颜媚诱之下,他哪还忍得住?彷佛怀抱着一个火炉,又热又烫,端起她小嘴,低头寻找她的香唇,就要吻下去。
这样的举动在人头攒动的大桥上大胆之极,称之为伤风败俗也不为过,要不是他自有手段可以改变射往他身上的视线,凌风的脸皮也不够在此现眼。
婠婠移过俏脸,让他亲了个空,娇笑不已,浑身乱颤,少顷将螓首埋到他宽阔的胸膛上,星眸半闭,说出的话却无比正经:“你可知我在大兴时曾见过巨鲲帮的红粉帮主云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