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小屋的长白双凶都察觉到王伯当那方面的异样情况,但既没听到打斗的声音,来骑又已入村,就仍把注意力集中在窗外。
蹄声大作下,四十多骑拥进村来,个个劲装打扮,携有兵器。
带头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胖汉与一个精光内蕴的瘦汉,竟是“胖煞”金波和与主角同名同姓的“金银枪”凌风。其他人无不是强悍之辈,动作整齐划一,很有默契。
金波勒马停定,余者散往四方,扼守村内所有信道。
符彦移到符真那边的窗子处,低声道:“大哥,这群人是谁?”
他二人算是老一辈高手,与眼前的中年汉子们差了一辈,有了代沟,故不认得。
不过老大之所以是老大,自有其过人之处,平日犹善搜集情报,笑道:“别人我或许不知,这些都是拥李联的,按理说与咱们是一路,支持密公做皇帝的,可看他们的架势,似乎从军队里训练过,里面怕有蹊跷。”
金波打出手势,众骑士纷纷下马,开始搜索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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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当一退,即知失策。
若换了任何人,骤然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攻势,必千方百计先避其锋锐,再设法重整阵脚,力图平反劣局。
但王伯当却清楚知道那只是死路一条。因为他身为李密心腹,多番组织人手阻止刺客的刺杀,对杨虚彦此人的刺杀方法知之甚详,只要失去先机,给对方把剑势尽情发挥,自己休想有反击的机会。
可惜他已没有多余时间去后悔,董淑妮的绝世容光使他乱了心神,非战之罪,就是佛祖释迦牟尼在此或许也得着道儿,何况他这凡夫俗子。
天幸他有个绰号“白衣箭神”,舍手中兵器双尖矛外,尚有背上强弓。
锵!三杆长箭直冲飞出。
同时真气直贯眼皮,消去压力,芒点立时消失得无影无形。
上戴黑头罩,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杨虚彦现出身形,手中长剑锋尖变成一点精芒,以一个奇异的弧度,自床榻上方开始横过直至王伯当脸门的丈许距离,以肉眼难察的速度朝他疾射而来。
王伯当尚是首次得睹这么迅快凶厉的剑法,右手矛尖应向杨虚彦的剑锋疾挑。
叮!
就像两道烈火撞在一起。
杨虚彦有若触电,四尺青锋生出变化,幻起七、八道剑芒,似可攻向王伯当任何一个要害。
王伯当显是功力略逊,往侧移退半步,强忍右手酥麻,双脚猛撑,沉腰坐马,长矛横扫对手。
他确是了得,手上双尖软矛被他运功变得变成弓状,再弹开来时既可加强劲道,又使人难以预防,迫得杨虚彦不得不全力应付。
杨虚彦一言不发,得势更不饶人,剑法开展,化巧为拙,如影附形的一剑劈出。
王伯当感到对手此招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不但气势凶厉,且像带有一股庞大的吸摄力,纵有心躲避也力不能及,虽明知对方正要迫自己硬拼,亦只好横矛硬架。
锵锵声连响五下!
杨虚彦竟是闷哼一声,往后退开。
王伯当长笑道:“小子知道厉害了吧!”
原来他这的横架,其中包含玄奥之极的手法和真气的巧妙运用,在矛剑相触时变化不定,连续封格他五剑,令杨虚彦招数使老,无以为继,只好退开。
不过这已是他超水平发挥,内力损耗甚巨,不敢稍作耽搁,背后长弓用个巧妙劲法转到手中,左手虚抓,三只冲起的箭矢即搭到弦上。
箭发!
三箭化为一道银色的闪电射向杨虚彦。
但奇异的是在接近对手时又分为三道,彻底封锁了杨虚彦左右移动的轨迹,使之欲遁无路,唯有捱上一箭,或者被迫上天一途,但一到空中,他便有余暇射出更多的箭来将之击毙。
杨虚彦若是被他这样杀死,哪配作令江湖各方大佬闻风丧胆的最牛刺客,不慌不忙,眼中浮出一丝谑意,登时化为一缕轻烟,竟从相邻两箭的细微空隙中侧身穿过,且速度迅捷到难以想象,眨眼即到王伯当面前。
这时王伯当的右手还在摸索背上箭囊,忽然见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顿知自己遇上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仓皇后退,已来不及。
眉心中剑!
眼神涣散,生机消逝。
打斗和呼喝声惊动了外面的长白双凶,立即破门而入,恰见王伯当仰面倒下,愤然暴喝,根本不顾会引来敌我难分的拥李联众人,因为王伯当乃是追随李密最久之人,世上再无人比他更得李密信任,可他就这样死了,不知将引来李密怎样的震怒?
二人心知点子扎手,早掣出看家兵器,符真提着一把精钢打造的长柯斧,但斧头加安尖锥,砍劈和刺戳均同样灵活;符彦的兵器更古怪,似剑而曲,锋尖成啄状,一看便知是专走险奇路子。
长柯斧扬上半天,化作一道激电,疾往杨虚彦颈项斩来,强大无匹的劲气,先一步破空割来。
杨虚彦方杀一敌,气势如虹,凛然不惧,居然还回头对董淑妮报以笑容。
这美女已经坐直娇躯,移坐床沿,俏脸上满是兴奋,美眸明亮得好似正午的骄阳。
符彦则坐马运步标前,剑循着奇怪的进攻路线,在丈许的距离内变化无方,似能攻向杨虚彦任何部位,充份发挥出这奇门兵器诸般幻变的特性。
长白双凶敢与王薄作对,果是非同凡响。
一时杀气漫空。
两昆仲皆目射寒电,狠狠盯着杨虚彦,换了心力较弱者,只是他们的眼神已可令其心胆俱寒,斗志尽失。
杨虚彦回过头来,迅疾无伦地连晃几下。
符彦的身形立时一窒,眼睛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气势信心顿即减弱几分。
原来杨虚彦每一下晃动,均是针对符彦剑的进攻而发。最令其骇然的,就是似能先知先觉般,在他变化刚生时,已微妙地移了位,使他的攻击失去最大的威胁力;而更惊人的是当他随之改变攻势时,杨虚彦又先一步错开少许,如此数次之多,使符彦也无处用力,就像想抓着滑不留手的泥鳅那种无奈感觉。
这种异事符彦尚是初次遇上。
一向以来,他至少一半的本领是因剑的特别构造而发展出来的诡奇变化,教人防不胜防。
可是如此这般尚未真正交手,却给对方完全把握到剑路,实是前所未有之事。一时间由主动变为被动,颇有不知如何继续下去的苦恼,哪能不把攻势放缓下来。
高手之争,争的就是这一线之差!
符氏兄弟数十年来配搭得无懈可击的联攻之术,立即出现绝不该有的空隙破绽。
此消彼长下,杨虚彦立即气势激增,在平静无波的心境中,闪迎符真,一剑点出。
符真此时亦因气机牵引,受到符彦气势骤减,慢了一线的影响,致有点进退失据。不过他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又欺杨虚彦及不上自己的数十年功力,反加速前进,长柯斧疾劈而去,希冀凭重兵器之利,压制对方的区区长剑。
若换了是师妃暄那等入微级的顶尖高手,此时必会设法把进攻拖迟少许,好配合符彦重整攻势,那杨虚彦即使不致立即败阵,亦会应付得非常辛苦。但符真始终在智力眼光上差远了,所以犯上这战略上的大失误。
眼看剑尖点上斧锋之际,杨虚彦再往符彦的方向后晃一下,身法妙若天成,又是那么潇洒不经意。
斧锋在剑尖前五寸许的地方划过。
符真立时魂飞魄散,他也是了得,忙改劈为刺,硬是回斧,以斧头的尖锥疾刺对手。
杨虚彦哈哈一笑,知符真锋锐已,新力未生,一剑迅捷无伦地点在斧头尖刺上,真劲狂吐。
“蓬!”
寒热两股气流沿斧而入,再在杨虚彦的遥控下分由阳、阴二脉破入符真体内,气漩连珠弹发地鱼贯而去,符真顿时吃了大亏,这寒热两劲截然不同,就像两个高手同时向自己进攻。此时哪还顾得伤人,运聚全身功力对抗之时,猛地抽身急退。
符彦剑将袭至。
杨虚彦冷哼一声,一个倒翻,不但避过狠辣无比的一剑,还飞临符彦上方,一掌下压。
符真仍是退势不止,脸上阵红阵白,一时间无力配合进攻。
符彦气势早p泄,功力又差符真半筹,见乃兄被杨虚彦一剑击退,更是心胆俱寒,暗萌退意。不过此时岂容退缩,只好舞出一片剑影寒光,矮身护着上方,不求有功,只求自保。
杨虚彦趁两人不能形成合围之局,化掌为指,点中符彦剑背。
剑上传来寒热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符彦如遭雷殛,而杨虚彦则借力笔直弹起,四尺青锋则闪若电光,划过他的喉咙。
鲜血喷出。
符真“啊”的一声长叫,肝胆俱裂,却再不敢与杨虚彦拼命对决,仓皇后撤,一个念头逐渐变得无比清晰:“这小子怎会石老邪的不死印法?”
他的撤退逃走更是蠢得透顶,世间有什么身法能快得过石之轩亲传的幻魔身法,下一瞬间一把剑即穿胸而过。
杨虚彦傲然而立,插在符真身上的剑也不收回,轻振没有尘埃的黑衣,转过雄伟的身躯,走向床榻,予以董淑妮英武的一面。
果然,董淑妮眼中异彩涟涟,向他伸出洁白纤柔的玉手,微笑道:“拉人家起来好吗?”
杨虚彦揭开面罩,露出俊逸的面庞,就近抓起她纤巧尖长的玉掌,登时一阵暖腻柔软的感觉直透心坎,心中微荡。
董淑妮长身而起,只比高挺的杨虚彦矮上两寸许,身形优雅高佻。她低鬟浅笑地道了声谢谢后,毫不客气地坐入靠角的椅子内,螓首靠往椅背,闭目吁出一口香气道:“可真累死人呢!”
杨虚彦奇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董淑妮作出侧耳倾听的迷人神态,嗔道:“你虽是帮了人家一个大忙,但人家有说过要你出手吗?而且你藏在床帷上方,偷瞧了人家半天,人家还没怪你呢!”
杨虚彦愕然,哪想自己救了人,对方还不领情,真是咄咄怪事。
董淑妮旋又睁开美目,欣然道:“你就是影子刺客杨虚彦吧?大舅父曾多次提及过你哩!”
她的眸子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颗明星,极为引人。尤其是说话时眼神随着表情不住变化,似若泛起一个接一个的涟漪,谁能不为之心摇神动。
杨虚彦对她猜到自己身份没有多少惊意,却因她变幻多姿的动人憨态而心神轻颤,心道:“洛阳双艳,果然都是人间极品。”
外围搜捕者的脚步声自四下临近,多半要搜到这里。
杨虚彦眉头微皱。
董淑妮的娇艳可人与外界的纷乱俗事混杂在一起,激起他心湖的些许波澜,霍然间即有异变倏生!
此刻他正侧着身子站于床前三尺外,突然一只手掌向他的胸口印来。
杨虚彦大骇,尚看不清来人何人,只见那一掌来势迅猛,仿佛从虚空中陡然出现的一般,忙使出全部的压箱底手段,胸膛瞬间内陷数寸,换了十五种看家身法移换身形,以避过这招雷霆之击。
但他的好运到此为止。
那掌如影附形,避无可避。
啪!掌影消散,印于他的丹田。
杨虚彦睚眦欲裂,却颓然震撼,他的功力被废了!
勉强站定,看清那掌的主人正俏生生站在董淑妮的椅旁,春兰秋菊,各擅当场,洛阳双艳,名不虚传。
赫然是荣姣姣!
杨虚彦难以置信,前几日两人还欢好缠绵,如胶似漆,现在竟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她的武功何时变得如此高明了?
“难为姣姣你在榻下待了这么久,这手真漂亮呢!”
董淑妮拉住闺中蜜友的芊手,露出个甜甜的笑容,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荣姣姣娇p喘细细,显然方才的一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啐骂道:“还是赶快想法子逃离这里再说吧!魔门的人马怎么来了这么多!”
杨虚彦面如死灰,摔倒在地,瞳孔仿佛没有焦距。
村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道:“婠儿这是何苦来由,还不出来见你辟师叔祖!”
董淑妮问道:“这个讨厌的老头是谁?”
荣姣姣苦笑摇头道:“当今魔门辈份最高的老家伙‘双修’辟守玄。他长的可不老呢。”又好奇道:“淑妮你怎么从他的声音听出他是老头呢?”
董淑妮作神秘状道:“我自有我的方法哩!”
五个汉子到了门外,就要闯进。
两女对视一眼,仍是淡然自若的诱人模样。
一声异啸不知从何处发出,好像源于四面八方,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几人立如潮水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