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瑕抱着董淑妮一路冲出,心情激动,当日对这名动洛阳、与荣姣姣齐名的美女一见倾心,惊若天人,便联合了辛娜娅混入王世充随从里隙机劫人,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唯一搞不清楚的是,小妮子是为了躲避他的追杀而伪装作新娘,还是另有别的缘由?好在这个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从此可以尽情享用这个人间尤物。此女无背景,无权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踏足长街。
一辆马车正从另一端奔来,今天是天魁派大喜之日,多数都凑到道场内部喝杯喜酒,此刻又是黄昏初过,故街上人并不多,车子左右辟易,狂奔而至。
烈瑕这辅一出门,马车即驶到面前,时间配合上分毫不差,驾车者狂叫道:“上车!”当然是他预先安排好的接应人手。
背后还有三个武功不输他多少的顽强敌手,烈瑕哪敢犹豫,扑入车厢,任由四匹拉车健马带着他们驰往街尾。
刚才在大厅内看似简单的掳人,却不逊于虎口夺食,他使出教内秘传的精妙法门才取得些许优势,这对他真气的损耗是不言而喻的,进了马车虽然未必安全,追兵势必接踵而至,但起码有了缓冲的余地,于是心神有了片晌的放松。
这一放松却换来致命的打击。
烈瑕抱着董淑妮的身躯刚入车厢,还未能看清车内事物,只听蓦地一声低吟,接着寒光一闪。
这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因为对方若是先出声,后出剑,他没理由没感到一丝有人出手的征兆,可对方若是同时出声出剑,他脑海中泛起的直观反应又对这两个动作的先后顺序清晰而有条理,再分明不过。唯一的解释是此人的反应速度都已到了一骇人听闻的层次。
剑到。
强烈的剑气使人连呼吸也难以畅顺。
烈瑕大知不妙,瞬间做出决断,当即将董淑妮的娇躯掷往剑芒笼罩范围内,随后疯狂后退。
人性的卑劣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车厢外响起连串怒喝爆打声,旋又幻灭。
剑芒收敛,董淑妮跌到对方怀里,惊异地发觉救她的居然是个女人。
一个很美的女人。
她看不到对方的容颜,因为那里被薄薄的轻纱覆盖,但她仍是直观地感到这个女人很美。
这个女人有着一头漆黑柔软的秀发,披在肩膀上没有任何着饰地点缀,两鬓各有一缕青丝垂下,额前的刘海齐眉,面纱下柔滑的脸庞上似乎还带有两个醉人的小酒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空灵的气质。
纯白的长裙飘在她的身上,稍一裹紧,峰上完美的曲线此起彼伏,配合上雪白的肌肤,匀称的身材,娇小的蛮腰,胸前的饱满和那全身上下一层浓的化解不开的水意,竟然勾勒出一副连同为女子的董淑妮也觉得惊心动魄的美丽来。
最醉人的是那仿若夜空中璀璨星辰般的明亮双眸,镶嵌在女人那即使雾里看花无从看清也让人觉得绝世动人的精致容颜上,仿佛能看透整个世界,又仿佛整个世界已经沉迷其中,似乎是一汪秋水,波光粼粼,又似乎是那皎洁的明月,照耀一切。
那双深邃的眼睛上,蕴涵着一种融合了世间一切美丽的魔力,荡漾着世间一切美丽的精华,闪耀着各种不同的光彩,配合上她那一副绝美的面孔与身材,真的是让人沉醉而不能自拔。
董淑妮痴了。
女子幽幽一叹,叹息若来自九天之外的清音,和着再次出鞘的剑响,旋转着娇躯朝后刺去。
背后是密不透风的厢壁。
砰!厢壁破裂,木屑纷飞。
四周劲气扑来。
进来的是一只铜萧和一双白色的水云流袖,在配合上天衣无缝,无懈可击,齐往白衣女子迎去。
剑芒大盛。
更使人奇怪者,她的剑虽有催魂索命的威势,但其中自有一股悠然的姿致。
以辟守玄与霞长老高强的武功,一时也捉摸不到敌剑若马迹鱼踪、无隙可寻的剑路。
叮叮!
两人竟给硬生生震退到车下,围攻之势立告瓦解冰消。
由剑吟声起而到全局逆转,只是眨了几眼的工夫,可知她的剑法是如何超凡入圣。
剑芒消去,现出淡雅如仙的玉体。
董淑妮就在她的怀里,亲眼见证了她的强大,疲惫的芳心终有了舒缓的良机,登时痛哭失声。
白衣女子温柔如她的母亲,抚摸着她的秀发,黛眉轻蹙,浅浅叹了口气,道:“孩子,你有什么苦处就给我说吧。”
董淑妮眸间波光闪烁,充满孺慕之情地道:“请你救救我二表哥玄恕,他被囚在月兰舍。”
白衣女子奇道:“月兰舍是哪里?”
董淑妮俏脸泛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羞涩道:“是个烟花之地。”
白衣女子“哦”了一声,对外面已经被她收伏的车夫道:“去月兰舍。”
“好嘞!”车夫答应得爽快,嗓音却有些沙哑,似是受了什么暗伤,显然是方才与被他出卖的烈瑕对阵几招所得,又补充了一句道:“那里可是全南阳最好的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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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许多名流参加天魁派的婚礼,月兰舍还是灯火通明,大门入口处的广场停满马车,客人不绝如缕。
二女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走进大门,把门的大汉哪怕招呼惯来自各地的武林人物和商旅,可也从未见过两个美的冒泡的女人会来逛妓院,瞠目结舌的当儿,收到白衣女子随即掷来的银两,于是欣然领她们入堂。
有钱的可以是大爷,同样也可以是姑奶奶。
大堂坐有十多个客人,本来嘈杂之极,忽然变得落针可闻,淫p秽的目光如机关枪一样扫往天香国色的二女。
老鸨迎上来时,也是两眼发直,经营青楼半生,谁曾想晚年得见如此标致的人物,可惜不是自家院里的姑娘,不然让自己调教两手,培养出一可与尚秀芳比拟的名妓也非难事。干笑两声,把护卫拉到一旁询问缘由,这才知道两女是进来寻人的,面色不由有些难看,这里之所以是男人的天堂,当然是有规矩的,比如家里的黄脸婆就得归青楼打发走。
白衣女子仍无二话,又是阔气地重重打赏,乐得老鸨眉开眼笑,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暗怨有这等美人惦记还来逛窑子的男人真是不知情趣,殷勤侍候道:“不知两位姑娘找的人是在哪间厢房?”
董淑妮道:“东二楼。”
老鸨赞道:“你们男人还真有眼光,东二楼厢房的景致最好,请随奴家这边走。”
董淑妮分辩道:“我是来找我表哥。”
老鸨笑道:“表哥表妹嘛,向来一对,奴家懂的。”扭着屁股前边领路。
两女随她从大厅另一道门进入内园的长廊,两旁花木扶疏,东西各有一座两层高的木构楼房,占地极广,被长廊接通,喝酒猜拳和歌声乐韵,在两楼间震荡激扬,气氛热烈。
董淑妮平日里作风大胆,却也不曾到过这种地方,在沿途男人耍流氓的口哨声中不禁面红耳赤。
白衣女子神色如常,问道:“西楼为何这么安静?”
老鸨答道:“西楼南翼二楼十间厢房全给人包起,因客人未到,所以才会这么安静。”
董淑妮奇道:“什么豪客如此阔气?”
老鸨谨慎道:“奴家这就不大清楚啦。”随即道:“呶,到了,这边十间厢房,是在哪间呢?可要认准了。这坏规矩的事情,千万勿要叫奴家难做。”
董淑妮低声道:“门号我没记清,但我知道在哪块。看!前面不远处那间就是。”
其实她没来过这里,只听那人说过办完事后见面地点在此处的东二楼,而她能准确找到位置,却是因为她在追踪一道上的天赋,王玄恕身上的些许味道她都记得清楚。
老鸨涂满脂粉的脸笑了笑,吓煞旁人,道:“那奴家就不打扰两位处理家务事了。”告辞而去。
到了门外,竟听到里面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白衣女子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立时响起刺耳的尖叫,却是那男子叫出的。
董淑妮跟着进来,恰见一男一女犹不知羞地搂抱在一起,下体也仍结合着,不过有别正常体位,男下女上,一丝不挂,不着寸缕,锦被早踢翻在地上。她两眼喷火,叱道:“二表哥你还不下来?”
王玄恕嗫嚅着嘴巴,眼里满是惭愧,却没别的动作。
董淑妮大怒,只见他身上的女子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又耸动了两下,鼻息咻咻,娇躯轻轻颤抖,玉首不时甩动,仿佛已难挨之极,腻声道:“小妮子你的事情办完了吗?还是以为找个帮手就能逃脱姑手掌心?唔,小家伙的本钱还不错哩。”
此女身材极佳,丰腴匀称,容貌娇美冶艳,浑身肌肤白腻如雪,散发着成熟妩媚的魅惑力。在这种情形下仍面不改色,我行我素,身上的浪荡劲儿怎也挥之不去,不似寻常妓家女子。而且她的声音又娇又甜,柔软得像天上浮云,一般男人很难抵挡她的诱惑。
董淑妮咬牙切齿道:“贱妇,去死吧!”袖里翻出一个匕首,寒光闪烁,就要向她冲去。
白衣女子挥手制止她,问道:“她是谁?”
董淑妮压抑愤怒,道:“她就是‘迦楼罗王’朱粲的女儿,人称‘毒蛛’的朱媚。”
白衣女子哦了一声,道:“想不到瓦岗寨愈发不争气了,居然跟朱粲搅到了一起。不过此次倒是朱粲十有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董淑妮不明所以,怎么突然与瓦岗寨扯上关系了?
朱媚当即色变道:“姑娘何出此言?”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与我说话吗?”白衣女子分明语气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但仍让人清晰感到她的不悦。
朱媚知道她对自己这样的放浪形骸不是表面表现出的不以为意,变态的心理竟有丝满足,就那么起身,将衣服著好。
王玄恕这才有余暇穿衣,整理完毕后在乃妹耳旁解释道:“是她勾引我的。”
董淑妮厌恶地远离他道:“一丘之貉。”
王玄恕黯然神伤。
朱媚笑道:“小妮儿不要怪他,玄恕还是个情场上的雏儿哩,头次就能让姐姐如此舒服,实为异数。”又朝王玄恕抛个媚眼,“玄恕,姐姐帮你成为男人,你不知该怎样感激姐姐呢。”
王玄恕脸色变幻,阴晴不定。
董淑妮哂道:“只怕我们晚来一步,他只能在地府感激你了。”
朱媚发嗔道:“小妮儿你是知道的,姐姐对伴侣一向是很坚贞的。”
董淑妮做状欲呕,朱媚感情的坚贞只在于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个女人,而当她有了新欢时就要把旧爱杀掉,以免旧爱在人世饱尝相思之苦,确是真挚感人。貌美如花,毒若蛇蝎,恰就是为此女量身订做的注脚。
朱媚转向白衣女子道:“姑娘可否说的明白些?”
白衣女子淡淡道:“你们与瓦岗寨合作,想要拿下南阳,不啻于与虎谋皮。李密新丧,但不问可知合作定是始于李密进犯洛阳之前,直到此刻身为人子的李天凡仍不回去奔丧,你说他打的什么主意?”
朱媚对此不是没有过怀疑,但她以为李天凡是拜倒在她的裙下不能自拔,兼之他又言过了今夜助他们取得南阳后就立即返程,她这才放在心上。沉默半晌,道:“你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摇头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你再不走,不但你的父亲朱粲必死无疑,你也将步他的后尘。李密攻洛本是幌子,旨在营造一个瓦岗寨铲除臭名昭著的迦楼罗国的机会,但他运气不佳到极点,中了杨侗的圈套,彻底打乱瓦岗的部署。我虽不知李天凡与你父约定的是什么,但杀了你们父女,既南可取襄阳,西可入巴蜀,又能在道义上取得意想不到的好处,你猜猜他会否动心?”
朱媚深瞧她一眼,像要把她印到脑海里,拂袖出门。倚着门口,又回头道:“我把吕重的女儿吕无瑕送给李天凡享用,你若去的及时,或许还能保下她的贞操。”
娇笑连连,踹了边房几脚,叫起里面寻欢的侍卫,这才远去。
董淑妮讶道:“为何不杀她?”
白衣女子道:“你已间接承了她的人情。若此趟南下你们遇上的不是她,而是迦楼罗军的其他成员,你势必沦为男人的玩物,玄恕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董淑妮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她本是开朗之人,见救回表哥,遂云开雨霁,笑道:“谢谢你啦!你这人可真好呢,就像妮儿的娘亲一样。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白衣女子叹道:“不祥之人,姓名不说也罢。你的危机尚未完全渡过,除了烈瑕,阴癸派也盯上你了。朱媚说的对,为了吕无瑕,我还须得罪李天凡。我孤身一人,要保护你们三人的安全谈何容易。”
王玄恕问道:“世间受苦受难的人这么多,你救得过来吗?”
董淑妮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样,似是从来不认识他般,道:“二表哥,你说什么呢?”
白衣女子对上王玄恕清澈见底的目光,明白他只是单纯的问问,其间又藏有期盼救兵不得的深刻苦痛,心道:“他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微笑道:“救不过来又如何?路不平,就要踩,仅为心安罢了。”
二人萌生敬意,能为素昧平生的人甘冒付出生命的危险,这份胸襟与气魄决非一般人可以拥有。
“好一个仅为心安。仙子的话甚合在下的脾性。”一个飘渺的男声不知从何处传至,仿佛近在眼前,又若远在天边,像是在耳边低语,又如来自四面八方。
声音如此平常,听在董淑妮与王玄恕耳里却是如此熟悉动听。
白衣女子面纱下玉容亦泛出波澜道:“明会主甘为妾身驱车,实为幸甚。”
凌风哈哈一笑,携娇羞无限的吕无瑕入门。
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