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商秀珣这位罕见的绝代佳人,凌风有种感觉,这妞的气场太足了,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贵族气质足教许多人自惭形秽,丧失追求的勇气。
闲话叙过,谈到正题,商秀珣问道:“不知辛姑娘有什么口信传达?秀珣从不知在塞外有什么故人。”
她之所以接见凌风四人,一是因为凌风表现的实力确有这个资格,二则是对辛娜娅的口信感兴趣了。
飞马牧场长年需要到塞外贩回优质马种杂交,与各地马场有些联系,便怀疑是否有马场出了问题,不过从凌风在守卫面前透露的信息看,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扑朔迷离,令人不解,最能勾起聪明人的好奇。
辛娜娅道:“两年前我被人救了一命,曾问那人以我微末的本领有何可以回报,她曾思索半晌,说我到中土后可捎个口信给场主。为了取信场主,那人还传我一套剑法。”
商秀珣兴致更炽,道:“剑来!”
馥儿将商秀珣的贴身佩剑奉上。
辛娜娅道:“僭越了!”一跃至窗外园林中。
剑势初展,即有一道雄强光芒,如慧星贯日,金乌落地那样暴绽出无数剑光银芒,就在那一瞬间,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凌风等人清清楚楚地见到一道仿似来自无尽虚空的惊虹,那么的气魄盛大,光华耀眼,像是天兵神将降临,庄严得令人敬畏。
下一刹那,那道剑光蓦地电射而下,骤然炸开,好似寒星怒碎,天河落雨,数不尽,看不清的闪烁剑光如千刀万剑同时碎成无数片,四下狂洒,挟浩瀚无匹的沛然剑气,惊涛怒卷般向外急涌,每一剑都蕴含了灭绝万物的力量。
剑气所至,无坚不摧,足可将五丈方圆内的人或物全数绞成齑粉!
果然,绿草如茵的地面转瞬即剩一片焦土,若遭雷殛。
雷九指击节叹道:“好剑法!”
凌风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景了。”
玲珑娇嗔怪地投以他煮鹤焚琴的眼神。
商秀珣却娇躯巨颤,险些站立不稳,难以置信地道:“你怎会这套剑法的?传你剑法的是谁?”
辛娜娅不答,握紧剑柄,又道:“且看我另一套剑法。”
剑招一出,顿时光潮猛涌,剑式化龙,如大海中翻波掀浪的神龙,激起暴卷千丈的剑浪寒涛,浪花银白碎成数不清的光点星珠,比暴雨更密,比狂风更急地骤落,时而大海漩波,怒涛涌天交缠,剑花暴闪骤现,千千万万的剑雨似有生命的环旋飞舞,带起闹海的神龙,于剑浪光潮中匹练惊虹陡现。
长剑凌空挥斩,光华大盛,一道光胜星月、匹练也似的经天长虹,陡然击出,是那么的凌厉威猛,又快不可挡,似夜空中慧星骤流,来的急疾,只一闪,那惊虹也似的剑芒已经发出。
轰!
一棵百余年历史的青松寿终正寝,给炸为飞灰,空中还有火花飞舞,烟尘漫天。
商秀珣再无怀疑,沉声道:“什么口信?”
辛娜娅还剑入鞘,重回轿厅,在众人瞩目中缓缓道:“漠北苦寒,唯吾心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四句话古怪而令人费解。
商秀珣默然落坐,眸神变得明亮无比,好半晌才敛去精光,问道:“姑娘可否告知那人的模样打扮?”
辛娜娅把剑放回商秀珣面前的桌上,瞥她一眼,道:“我只能告诉你,她是个女人。”
商秀珣叹了口气,差人准备午膳。
凌风一头雾水,讶道:“有人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商秀珣不愿详谈,岔开道:“雷兄前来助拳,秀珣铭感五内,但刻下三大寇根本不给我们交战的机会,怕是要累雷兄白来一趟了。”
雷九指受宠若惊,道:“我们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三寇的踪影,他们是否另有所图呢?比如目标是附近的当阳或远安?”
商秀珣正思忖间,急骤的足音自远及近,大执事梁治的声音在门外道:“属下有急事上禀场主。”
“大执事请进!”
梁治五短身材,四十许岁,却蓄着一把乌亮的美须,双目雷芒闪烁,太阳穴鼓胀,只看外表便知是内外兼修的好手。这时大步来到商秀珣座前,眼尾也不扫下其余几人,躬身道:“报告场主,有为数约两千的敌人,出现在牧场西面入口三十里处,该是三大寇的先锋队伍。”
商秀珣秀目寒芒闪动,冷静地道:“东面入口外可有动静?”
梁治神色凝重道:“尚未有报告。”
商秀珣道:“先组织牧民隐蔽。希望这回这群贼子不再是虚张声势,旨在骚扰。哪怕真刀真枪拼一场也比这样不战不退的胜百倍。”
梁治对三寇的这种战略也是无可奈何,领命下去。
商秀珣歉声道:“战事一起,秀珣不能款待诸位了。”
凌风笑道:“不如我们陪场主见识一下三大寇的风范。”
几人自无异议。
一齐出厅。
凌风忽凑到雷九指耳边道:“老雷,三大寇是哪三个啊?”
他的声音没做加密,不止雷九指喉咙出了毛病,商秀珣三女也忍无可忍,肚子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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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草不生向霸天,鸡犬不留房见鼎,焦土千里遇毛燥,鬼哭神号曹应龙。
民间的这四句顺口溜说的就是四个神憎鬼厌之人,并称“四大寇”,向在襄汉一带劫掠,又因有充足马源,机动强,可随时流蹿,所以数年来一直没能将之消灭。
飞马牧场与竟陵唇齿相依,互为声援,几次杀败四寇,早被他们当作眼中钉。其本身力量虽不能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但合起来却足够分别把两地重重包围,届时再蚕食四周城乡,两地纵能取得最后胜利,亦要元气大伤。
四寇结为异姓兄弟,彼此结盟,十分厉害,武功以曹应龙最是高明,贼众亦最多,达三万之众,且不断招纳新人,每日都在膨胀扩充中。现时占了牧场西面百多里外紧扼大江的巴东郡,声势骤增,其它三寇都视他为首。
随着凌风的穿越降临,在去年营救宋月媛时顺手宰掉向霸天,四寇变为了三寇,但贼寇不但没有减弱,凝聚力反而变强了。
今次或许三寇起的是牵制牧场的意思,除趁商秀珣率领大批高手赶赴竟陵时打过一场外,根本不予交锋的机会,把游击战的策略贯彻的淋漓尽致,几日来骚扰得牧场众人苦不堪言,但始终抓不住歼灭对方的机会。
因为牧场有马,三寇同样也有,而且来犯的多是骑兵。
目下,飞马牧场的气氛紧张起来。
平时无人驻守的哨楼城楼,都变得刁斗森严。
城内的壮丁,一队一队地开出山城,在牧场的平原聚集,准备奔赴战场。
商秀珣望着出征的儿郎,忽道:“三大寇此举颇不合理。”
凌风厚着脸皮站在她身侧,闻言道:“愿闻其详。”
商秀珣道:“三大寇之所以能纵横湖北,有三个原因。一是行军极快,飘忽无定,一旦遇上险阻,立即远撤,此乃流寇本色,但确能助他屡渡难关。”顿了顿,续道:“其次就是以战养战,无论他们受到怎样俨重的挫败和打击,只要他们能逃出生天,便可藉到处抢掠和招纳暴民入夥而迅速壮大,抢完一处便抢另一处,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雷九指道:“但不利处则在人人都只是一个利益的结合,没有一致的理想可言。只要能干掉为首的曹应龙、房见鼎、毛燥这三个贼头,这盘沙散了就永不能再聚在一起。”
玲珑娇叹道:“败兵的危害也不容忽视,许多人到处放火抢掠,奸p淫妇女,比有纪律约束的流寇更可怕。这等杀人如麻的凶徒,定要全部歼灭,否则附近村落将大祸临头。”
凌风点头道:“要全歼他们虽不容易,却非全无办法。场主说的第三个原因是什么?”
商秀珣道:“就是精于夜战,无论行军作战,他们都专拣夜间进行,才能神出鬼没。要打要逃,均占便宜。”
凌风道:“场主是想说他们这些日来定是藏匿于不远处,却没有选择在夜间进攻牧场,舍长就短,故不合理?”
商秀珣傲然道:“不错。不施诡计,他们怎可能拿得下牧场?他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草寇就是草寇,战斗力根本无法跟正规军相提并论。商秀珣这样说无可厚非。
而事态的发展似乎印证了商秀珣的判词,三大寇确实不堪一击。
尽管三大寇此来实力明显不止数千之众,且高手如云,使牧场战士一度陷入苦战,亦丝毫不能摆脱他们失败的命运。
因为牧场一方有凌风。
凌风别的本事没有,杀人却很在行,所以他是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煞星。谁碰上他,就倒了八辈儿血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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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秀珣以身犯险,置身城堡外围一座小村庄,吸引贼寇主力。
此处位居一个小丘脚下,杂树丛生,中间有条小河流过,蜿蜒开去,显得别有风致。
四方远处不时有厮杀声随风传来,提醒众人战争仍是方兴未艾。
村中最高大的屋宇内,分坐着商秀珣、凌风、辛娜娅与鹤鹏二老。至于大管家商震与四大执事等牧场要职人员均在主持牧场战局。
商鹏有些怀疑地道:“三大寇会来这里吗?”他们明摆着一个陷阱让人跳,三大寇该不会这般愚蠢。
凌风道:“只要牧场有内奸,三大寇就一定会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三大寇没有必胜牧场的把握,必会选择捉拿商场主,以打击牧场士气。”
商秀珣不悦道:“凌兄为何认定我牧场有内奸?”
凌风莫测高深地道:“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像是天机的一部分,却又好像不是那么靠谱。再说,这主意是场主拿的,若非场主早有定数,何必在此枯坐?”
商秀珣叹道:“凌风,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凌风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恶心模样道:“能对我说出这样无情的话,美人场主你还是第一个。”
商秀珣扑哧娇笑,有若鲜花盛放,看得凌风立马化身呆头鹅。
鹤鹏二老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他们对待凌风的态度与对待徐子陵时迥然相异,因为凌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亲近,信任。比如今天的行动,竟让他参与到核心决策上来,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商秀珣作为牧场之主,位高权重,却跟几个素昧平生的人单独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可把他们几个老家伙吓得心惊肉跳,对方若是三寇派来的刺客,牧场的百年基业岂不要毁于一旦?
商秀珣敛起笑容,道:“辛姐姐对此次三寇侵我牧场有何看法?”
凌风正欣赏她娇笑时艳美无伦的动人神态,闻言忙正襟危坐,将目光投向辛娜娅。
辛娜娅道:“我等初来乍到,对牧场的情形不大了解,不过天下就是一盘棋,若把最近发生的事件联系起来,不难看出其中的玄妙。”
商秀珣动容道:“愿听姐姐高论。”
鹤鹏二老也神色凝重起来。
辛娜娅道:“洛阳、南阳、竟陵与飞马牧场接连发生战局,把隋廷的东都军、李密的瓦岗军、朱粲的迦楼罗军、杜伏威和辅公祏的江淮军、明宗越的天下会全卷入进去。结果是李密身亡,杨侗的东都军成了胜利者,但不复再有能力继续扩大战果,进犯周边;朱粲身亡,迦楼罗国解体,南阳成为天下会属地;紧接着竟陵之战悄然打响,可想而知寇仲已把南阳舍弃,因为他根本没有充足的兵力固守南阳,那么你们猜南阳目下在谁的手中?”
商秀珣失声道:“李天凡?”
辛娜娅道:“不错。朱粲死亡的当天,以时间推算,李天凡必已接到乃父去世的消息,却没有立即奔丧,而是试图协助朱粲拿下南阳。朱粲有什么筹码可让他这么做?”
商秀珣咬牙道:“只能是我们飞马牧场了。”
辛娜娅道:“瓦岗军据有虎牢关、偃师城,与朱粲的国土早就连成一片,我猜测李密进攻洛阳只是为了掩饰西进的真实目的,李天凡与朱粲虚以逶迤,一是合作拿下南阳,二是瓜分牧场战马,三则是拿下迦楼罗国了。那时北可入关中,西可下巴蜀,比困守荥阳的形势要好多了。李密的死打乱了他们的部署,但朱粲的死也给了他们机会,使瓦岗对付牧场的计划得以继续实施。不出所料的话,三寇在明,瓦岗在暗,至于江淮军与他们有无勾结,就很难说了。”
她这番话都是建立在推测的基础上,但合情合理,几人无不点头认同。
商鹤道:“这么说,有李天凡那小子暗中出手,牧场那边岂不危险?”
辛娜娅笑道:“既然早有察觉,我想秀珣一定有所安排。”
商秀珣谦逊道:“我倒没有姐姐想得周全,不过几个卖主求荣之辈已被暗中监控起来,一完成他们的任务,就是他们的死期。”
鹤鹏二老老怀大慰,商秀珣能不动声色挖出内奸,确是做场主的料子。
凌风正要扬声发话时,轰雷般的蹄音分由两端村口传至。
双方的领袖人物终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