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敏机变谢桥请神医

目录:钟鸣鼎食| 作者:欣欣向荣| 类别:历史军事

    大夫说是水土不服引发的腹泻,而至后来不思饮食,因此正气不固,才瞧着一日重似一日。谢桥听了个似是而非,对于中医黑匣子的模糊哲学,谢桥是一点也不明白,以她看,父亲的症状,倒有些像疟疾,但又仿佛没那么严重。

    索性按照自己知道的先亲自把关,把父亲屋里的床帐被褥全部换下,开水煮沸,晾晒,桌椅都用盐水擦洗,父亲的餐具也单独使用,用后用开水消毒,房间通风,每日让人搬了躺椅,放在院子里,抬了父亲出来晒太阳,每天晨起一杯淡盐水,睡前一杯蜂蜜水,平常只喝煮沸的温开水,配合大夫的药剂。

    不过半月,虽症状有所缓和,却仍不见明显好转,谢桥也开始着急起来,遂找来林伯商量主意,看是不是另外请一位大夫来瞧病。

    林伯说:

    “若论这云州城里最好的大夫,自然都在镇南王府里头,只是因公主下嫁的事情,惹得镇南王甚为恼恨,老爷如今都上任快一年了,那镇南王也没召见一次,如此求上门去,恐也难如愿”

    谢桥倒是听如玉略略说过这些,仿佛选定了宫里一位比如玉大两岁的公主下嫁镇南王,遂有些奇怪的道:

    “娶了公主,有什么可恼恨的”

    林伯摇摇头:

    “闻得镇南王对已逝王妃甚为钟情,王妃才故去一年余,皇上便非要公主下嫁,虽说婚期推到了两年后,镇南王自是心里不怎么痛快,迁怒老爷也是有的”

    谢桥听了,微微颔首:

    “那除了镇南王府,难道偌大的云州城,就没个好大夫了吗”

    林伯为难的道:

    “倒是还有一个,是城北保和堂的老板,是个女大夫,听说是位什么神医的亲传弟子,人们也称她神医。只是难请的很,若是去她药店抓药容易,请她出诊瞧病却难了,我去了几次竟是连面儿都没见着”

    谢桥道:

    “如此,我明日亲自去一趟吧”

    林伯忙道:

    “那女大夫行事甚为古怪,且听说和镇南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姑娘去了恐不妥”

    谢桥叹口气:

    “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总要去碰碰运气,总这样耽误着,怕不成”

    林伯上下瞧了谢桥两眼道:

    “若是姑娘执意要去,还是扮成男装更妥当些,也掩人耳目”

    林伯心里计量,虽说云州风气开放,可自家姑娘那里是寻常的闺秀,已然定了宗室皇亲,硬是抛头露面,传回京城便不好了。

    事不宜迟,第二日一早,谢桥便穿了一身男装,打扮成一个小公子的模样,跟着林伯去了城北的保和堂,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倒是难瞧出端倪来。

    保和堂是一个三层的木质楼房,甚为气派,门口多有达官贵人所乘的华盖车马软轿,竟是停了长长的两排,谢桥不禁暗暗讶异。

    随着林伯进了里头,谢桥环视一周,不得不点头,竟隐约有些现代医院的雏形,一楼是抓药的柜台,二楼是看病诊室。顾客虽多却也有条不紊的,并不喧闹。

    谢桥跟着林伯直接上了三楼,不同于一二楼,三楼甚为清净,布置的也不像个营业的场所,格调清雅,他们一上来,便有一个十三四短衣葛巾的男孩迎了出来,显见是认识林伯的,不怎么耐烦的哼了一声道:

    “你怎的又来了,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家师傅不出诊,不瞧病,你怎还这样死缠烂打的”

    林伯何尝受过如此讥讽之言,一下子脸涨的通红,谢桥心想若是按规矩,恐怕今儿还是白来一趟,遂趁眼前男孩疏忽的功夫,几步上前,推开他身后的门,闯了进去。却有些意外的望着眼前的情景,愣在当场,里面仿似一个雅室书房,半垂的细竹帘后,氤氲出袅袅茶香,一男一女正对坐烹茶说话。

    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雅秀,只一双眼瞧着甚为冷静淡漠,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裳,莫一看去,给人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待看清对面的男人,谢桥不禁眨眨眼,原来竟是他,普济寺后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一身白色长衫,越发显得她形貌潇洒,气质清癯,一双凤目此时微微眯着,透出些许冷厉的眸光,令谢桥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挑眉打量谢桥两眼,略低沉却蕴含威严的声音道:

    “你是何人”

    刚才的男孩和林伯跟了进来,男孩气急败坏的瞪了谢桥一眼,垂着头道:

    “师傅是徒儿疏忽,没拦住这小子,让他闯了进来”

    女子淡淡的扫过后面的林伯,落在谢桥身上道:

    “你是来替谢知府求医的”

    谢桥眼珠一转,躬身一揖道:

    “医者父母心,作为人子,我是来替父亲求医的,望神医秉承医者仁心,治病救人”

    女子倒是笑了:

    “医者仁心,你小小的年纪懂什么是医者仁心”

    谢桥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转道:

    “仁者,天之理,生之源,通物我于无间也。医以活人为心,视人之病犹己之病,称为仁心,一存仁心,乃是良箴,博施济众,惠泽斯深,是为医者仁心也”

    女神医没说话,对面的男人倒是拍手笑了:

    “倒不知道谢知府还有这样一位聪明的小公子,寒清,你倒是该走这一趟的,治好了谢知府也彰显你的医者仁心才是”

    对面女子听了转身对谢桥道:

    “你且回去,明日辰时我自会到府上”

    谢桥松了口气,也不再纠缠,躬身一揖,转身和林伯走了。

    出了保和堂,谢桥才暗暗抹了把冷汗,真挺佩服自己的,竟然东挪西借,凑出这么篇绕嘴唬人的八股文来,看起来,往常先生留的那些八股命题作文,还是有些用处的,转身就看到林伯一幅崇拜的目光,谢桥有些发窘挥挥手道:

    “这就回府吧,不管如何,总是有了希望。”

    镇南王历琮之走到窗前,掀开窗边的垂纱向下面望了望,直到谢桥的马车见不到影子,才转回头来疑惑的道:

    “怎的竟如此面善,那里见过不曾”

    寒清问道:

    “师兄认识他”

    历琮之摇摇头:

    “一时却想不起来,有几分面善”

    寒清欲言又止:

    “那明日?”

    历琮之挥挥手:

    “说起来谢宜岳和公主下嫁也无干系,只前一阵子我有些迁怒他罢了,如今想来若上任不过一年,就病死任上,本王也不好交代'

    说到此,冷哼一声道:

    “皇上打的如意算盘,嫁个公主过来,便过来好了,横竖一个无用的摆设罢了,只要无子嗣,有什么打紧的,不过,谢宜岳这个儿子倒是聪明的紧,以前倒是没理会,若是廷峰廷俊如他一般便好了。”

    忽然想起刚才抬头和自己对视的那对眸子,真是说不出的干净,仿似普济寺后山的那汪清泉一般澄澈,却也说不出的熟稔。

    第二日一早,林伯在府外候着,临近辰时,那位女神医的马车到了门前,林伯才悄悄松了口气。

    寒清跟着林伯迈进谢宜岳的院子,就见到院子角落支起了一口大锅,有两个婆子正在煮着被褥等物,一边的绳子上也晾晒了不少,不禁开口询道:

    “这是何人所为”

    林伯忙道:

    “是我家公子吩咐的,说这样能杜绝交叉感染”

    虽然林伯实在不明白何为交叉感染,不过记得真真的,姑娘就是这样说的,寒清不禁露出一丝难得的浅笑,这位谢府的小公子倒是真有些意思。

    屋里也甚为干净,一丝异味也无,谢宜岳倒不妨进来的是个女大夫,吓了一跳,略一深想便知道定是云州城里那位著名的女神医了,倒不知道女儿用了什么法子请了家来,一侧头就看到匆匆进来的谢桥,一身男装打扮,不禁微楞,便也明白了几分。

    必是谢桥嫌女装不便,故此扮成了男装出府请了大夫回来,想到此,谢宜岳不禁心里一叹,自己这一病倒是拖累了女儿。

    寒清仔细诊了脉,就到外间去开方子,谢桥跟着出来,仔细询问了父亲的病情,听说无甚大碍,才放了心,忽然想起前几日看药书得来的方子,遂问道:

    “前日在书上看到了一个药茶的方子,叫三花防风茶,用扁豆花、茉莉花、玫瑰花、配合防风加红糖熬煮,日常当茶饮可治腹泻,不知可对父亲的症候”

    寒清有几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道:

    “这个方子抑肝扶脾止泻,你父亲平日喝些,倒是有助益”

    谢桥听了大喜,忙命身后巧兰这就去准备。

    寒清开罢药方,便递给谢桥说:

    “按这个方子抓三服药,分三日早晚服下,三日后我再来府上复诊”

    谢桥忙点头称谢,亲自送出府外,从巧月手里拿过一个小匣子递过去道:

    “一点诊金不成敬意,还望神医收下”

    寒清打开瞧了瞧,见一排整齐的银锭子,足有百两之多,啪一声合上盖子,望着谢桥道:

    “你不是说医者仁心吗,若是收了你的银子,岂不是唯利是图了”

    谢桥脸一红,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寒清难得笑了两声,打量她两眼道:

    “若是你有心学医,我可收了你这个弟子何如”

    巧月在后面急忙拽拽谢桥的衣角,真怕姑娘应下了,谢桥嘿嘿一笑道:

    “那个......嗯!小子不堪教导,多谢神医好意了”

    寒清清淡的目光扫了后面的巧月一眼,不禁劝道:

    “小小年纪当要保重身体要紧,声色犬马乃是最伤身的,切记切记”

    谢桥和巧月那里想到,这位神医如此直白,顿时都是一个大红脸。直到送了神医的马车走了,巧月才道:

    “什么神医,连个男女都分辨不出,就知道胡说八道”

    谢桥低头看了看自己,回头又看了看巧月不禁笑了:

    “以后若再出门,就这个装扮好了,倒能掩人耳目”

    巧月吓了一跳忙道:

    “姑娘还是安分些的好,怎的才出去一趟,这心就野了,传出去可怎么好。”

    谢桥才不管她,这云州真是个好地方,脱去了京城的樊笼,谢桥忽然觉得仿佛连心都飞了起来,打定主意,能自在一时算一时,等到回了京,再想找这样的自在,却难如登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改,改了写,一章竟然整整写了一天,才是这个样子,即便不尽人意,欣欣向荣也尽力了,哎!对于与镇南王的相遇,想了多个场景,一开始,想到在花园里巧遇,后来觉得太过平常无趣了,后来想到在大街上,也觉生硬,便选了这样的方式,不知道可合大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