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江鸿秋。我怀疑他是不是将话说反了,可是无论怎样,我对他又怎么可能产生那样的感情呢?
江鸿秋却是那般正视着我。
他的目光之中,有如千钧之重,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低头想避,江鸿秋却又将我的手执了起来,握在我的腕上。
我向回抽,自然没有得逞,所以我开口:“王爷……”
“表哥。”江鸿秋又重复了一次。
车内的气氛渐渐尴尬,好像有一些不明原因的气流在两个人之间流淌,而且,那气流的温度逐渐升高,要将人也烧得眩晕起来。
我还是没有开口。
这一次,他却没有给我料想之中的惩罚,他细细看了早间给我疼痛的地方,见到此刻还是有些微红,慢慢地叹了一息,虽然很轻,可是,依然被我听到。
其实我想,恐怕,他也没有故意掩藏。
看完,江鸿秋将我的手放开:“瑶瑶,你生得这样精制,却是这样地固执。我才不过轻轻这么将你碰上一碰,你就这般,日后你所遇又何止这些,而又当如何是好?”
我没有答他,我想,他既然为我安排了前方的艰难万险,又何苦多此一举,所以,我收回了我的手,继续正襟而坐。
马车续向前行,二人沉默一路。
忽地停了,前面有人来报说到了,我知道将要见到母后和皇弟,心里越发地沉痛起来。
江鸿秋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就要来扶我下去。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一个弑杀我父母兄弟的男人,在他的恩允之下,我被许来看望母亲最后一面,而他,还要处处人前人后地显出对我的精心照顾,然后还要义正严辞地表明,叫我莫要爱上他……
江鸿秋,这个男人,不知道全天下,有没有一个人,能够明白他的所做所为?
他伸手递来与我,要我完全依着他,我知道与他一味地相持没有什么意思,而这个时候确实也是心急如焚,所以,就顺了他的意。
一下马车,但见是某日皇家别苑,由父皇在佳节之时宴请权臣之用,有时亦带了后妃来此避暑,里面虽不及皇宫一般金碧辉煌,却是做得巧夺天工,处处匠心别具。
我从前在宫中之时,最是盼望来此游玩,只记得入春之时,处处绿柳抚荫,花飞蝶舞,用那团扇相扑,便粉粉地飞到他处去,好似一幅流动的工笔图。
入夏之后,每每月凉如水,萤火点点地飞,明灭之中勾出了一个夏日的迷梦,有时大哥与三弟都在,便与他们阔论高淡,因为不在宫中,端得是惬意发挥,若是表哥也在,我便在一旁静默着,只要看他们三人侃侃而谈,论尽天下,我心中,也充满了一些甜蜜。
可是如今,我当头一眼,便见那压压地檀江士兵,把这别苑包围。我身旁,站着的正是这翻云覆雨手。
他却与我说:“瑶瑶,我答应你。我赐他们三朝般典,白绫、匕首、毒酒自择。验明正身后立即请入皇陵,无有我从前说的其他。”
我的所想所望,在此刻终于实现,可是我的心里却得不到丝毫的轻松,我的身形顿了顿,只以江鸿秋能够听到的声音答道:“我不会感谢你的。”
然后,就向别苑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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