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大半年,万有容统领东城剑堂已经满有一年。在此期间万有容时时勤心练武不想放下一刻,奈何总有俗事烦扰。为何江湖中人苦练武功能耐住经年寂寞?只因为心中有信念,为了扬名江湖而不断坚持。
江湖之中并非只有青榜十人,江湖也从不曾寂寞。江湖可能会因为失去某一个人而失色不少,却绝不会因此而不再是江湖……
这大半年时间,来挑战一字魔剑的江湖人虽不如万有容刚出名时那么多,却依旧没有断绝一个月内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来挑战。
从前的他以有容乃大为自己的行事准则,能忍让一步便不会轻易得罪人。如今的他却渐渐性情冷漠,变得霸道乃至跋扈。要么不出剑,剑出则不留情。因此在万有容凶名渐渐远扬的同时,前来挑战他的高手的等级也越来越高,再不是初时那般任他欺凌,几招解决的二流之辈。
只是他也渐渐明白了师父的话,意识到自己的性情却是有些极端了。自己可以放过那些上清剑派弟子一条性命,为何就不能放过前来挑战者的性命?只要自己还在这里一天,挑战者总是会不断而来的。但是自己又能杀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死并不能让人退步,因为世间有很多事物的吸引力远远强过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
当然这两者也并没有绝对,万有容相信如果死在他手上的江湖人足有一万的话,那么江湖上敢于挑战的人绝对没有几个!但是他如今的他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甚至他只要在这样继续肆无忌惮的杀下去,他就会因为自己结下的仇怨而自我毁灭!
师父的威名和苦修而成的武功让他有资本在剑门内可以无视那些所谓的客卿。但是他却又如何无视茫茫江湖武林呢?
人可以骄傲,却不能自大;人可以狂妄,却不可以没有自知之明。因此,自从那次师父找过他找过他以后,他在没有对挑战者下杀手。当然他出剑也绝不留情!
中国有多大江湖便有多大,中国有多少人江湖便有多深。偌大江湖,藏龙卧虎之辈何其多哉?从古至今又有多少武功被创出又如流星一般,在江湖灿烂过瞬间而逝?又有多少奇功异法,玄妙武功或深藏于山中,或流于市井?又有多少人得一奇遇,练就那些神奇武功?
所有这些万有容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前来挑战他的高手,一次比一次厉害。他们有些或是武功玄妙,有的战斗经验丰富,到后来万有容几乎每战必伤,却从未因此而拒战,他早已经不怕受伤!而那些挑战者无一列外全都已经败于万有容剑下。对于万有容而言,能够遇见高手是幸也,能见识到新武功幸也。应为这些都会被留梦机完完全全地记录下来,丰富他的梦境战场……
也许万有容的内功还比不上许多老江湖,但是论战斗经验他实在是太过丰富了,尤其是杀人的经验……
江湖上却很少有人能如万有容一般在战斗时胆识如此过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谁都知道以伤换命是很划得来的买卖,但是江湖上又有几人能够克服心理上本能的恐惧和身体本能的逃避反应?在这已经和平了六十多年的国度中,即便是江湖人也已经渐渐缺少剑与血的磨砺。谁又能如万有容一般每日于梦境中疯狂战斗,磨炼自己的剑法?在战斗中过人的胆识,是万有容承受了太多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才渐渐磨炼出来的……
六月十五的晚上,月明星稀。
自从四年前偶得破天剑道心法之后,铁剑每日不停参研。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他甚至向孙不凡暗示,自己旧伤复发,需要静养。又让李广林和万有容出道江湖,以示公正。一切只为了能够尽快参悟心法,使自己的破天剑法能更进一步,成就破天之境。到时候再另谋他算。
今夜铁剑只觉得心中冥冥一动,只觉得剑法似乎还差点什么。却怎么也参悟不透,一时间只想到了藏书阁,也许其中的高级功法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藏书阁不得身带任何金铁之物,祖师定下的规矩几百年不曾违反。铁剑将剑解下交给管理员后便急匆匆地进入藏书阁。却不知道,管理员转眼通知了一些人……
铁剑在藏书阁不停翻阅着,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每日只能翻阅一册的规定了。就他所知,会来这里看书的,没几个会真的遵守所谓规矩。往日他还会遵守,今天他却也顾不得了。
剑门武学博而又精,除了一部破天剑道为镇派绝学之外,更有四门高级剑法皆是当年祖师苦心孤诣创下,分为《夺心剑》《飞星剑》《澄空剑》《破天剑》,四者本来各有千秋难分高下。但是《破天剑》却是与《破天剑道》一脉相承隐隐便更高一筹。
铁剑一册册快速翻阅,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心思也渐渐通明。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念头慢慢清晰起来。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冷冷传来,“二师兄果然专心武学,如此深夜仍来翻阅经典。只是你这般随意翻看经典,似乎有违祖师规矩啊!你说老五我该如何给你定罪啊!”
铁剑慢慢回头,脸上面无表情。方才虽然只有何必殇一人说话,但是他却已经听到了三个人的心跳声。只见何必殇一脸讽刺模样,腰悬宝剑。他两眼瞳孔不禁一缩,寒声道,“你们三个终于准备动手了!那便来吧,倒要看看,这么多年你们武功进步如何!也不知比不比得过我那有容徒儿!”
何必殇脸色一怒,猛喝道,“动手!”顿时十几道剑气从三个方向连连向铁剑斩来。铁剑身无宝剑,但却并非无还手之力。李广林未练剑前练了十多年拳剑术,他这个做师父又怎么可能不会?
铁剑身形急退,掌力反吸猛吐,顿时将两边书架隔空取来直接将三人劈斩而来的剑气挡住。同时趁乱闪开。凭借其浸淫几十年的临空踏雪轻功欺近何必殇,双手两指并剑直刺其双眼。何必殇早知铁剑必来寻他,长剑连刺使的正是《飞星剑》中的流星落雨。同一时间任太平与李国武也在这时发现二人,各使绝招杀向铁剑。
铁剑面色不变,双脚每每一点,身子便如腾空般短距离横移,虽然距离不长但胜在灵活。不断躲闪着三人长剑攻击,每每以微毫之距躲过长剑趁此突破三人剑招空门,双手或以掌击或以剑指一点。十招过后铁剑皮肉不伤,三人却已经各受铁剑一掌一指一拳。
铁剑突然大喝一声,以真空诀喷吐内力。铁剑周身一圈淡白色内劲一闪而逝,三人大惊失色,长剑不受控制地从铁剑身边偏开。铁剑双手猛然闪现出金色光芒如太阳一般,连出四掌重重印在三人心口,其中何必殇更是连中两掌。铁剑四掌建功身形便向藏书阁外窜去“先饶你们三人狗命!”
三人尽皆猛吐几口鲜血,何必殇更是直接颓然软软坐于地下。另两人也各自急忙坐下疗伤。李国武受伤最轻,恨恨道“想不到他这几年武功进步如斯,咱们三人联手都困他不住!”任太平叹道,“有失便有得,看来这些年,咱们的确是荒废了。”何必殇却是惊疑道,“你们不觉得他刚才那手掌法古怪吗?竟然像极天山六阳掌。”“便是他将我三人重伤于此也难逃一死!”李国武此时已经忘乎所以,身受如此重伤却也只想着让铁剑受死。倒是任太平若有所思……
铁剑刚刚出得藏书阁,便见到一人稳稳傲立门口,一头长发无风自动,显然已经等候多时。铁剑惨笑一声“竟然是你?果然是你!枉我还心存侥幸,也罢,今天便做个了断!”“早该如此!”此人冷冷说道。
两人静静蓄势,旨在一招决生死。此时此刻铁剑不禁自嘲:铁剑啊铁剑,守了剑门规矩一生,今天便全都破了。为剑门活一辈子,今日便也死在剑门。
剑出无情!
那人身形一闪而逝,仿佛从原地消失一般,从极静变为极动,长剑仿佛化作一道流星一剑刺喉!剑尖闪耀着夺人心神的寒芒!
刹那间,光辉璀璨。而铁剑只觉得脑海中那一直隐隐约约念头终于清晰。“原来所谓破天便是这般……”
失神之间,那人一剑终是先一步微微刺进了铁剑心口,铁剑如梦初醒,剑指间突然迸射出一道粗如手指犹如实质般的剑气,犹如利剑直射那人心口!那人惊骇之下立刻收剑猛退,避开剑气。铁剑却不放过他,双手剑指连连破发二十多道剑气欲致其于死地。那人失却先机又乍见如此神功,只能连连闪避有用长剑抵挡。剑气触地便轰出一拳大浅坑如打在人身必无幸理!那人骇然之下只能避其锋芒,身形不断环绕其身出剑刺其空门。
铁剑面色凝重,以指代剑使出破天剑法,连绵不绝、纵横捭阖的剑气不断在他周身激射而出,招招取其破绽。
此时那人心中早已经震惊不已!他看到了什么?破天剑道!铁剑虽然会破天剑法,但没有秘笈的他怎么可能练成破天剑道?就在他正觉得此行恐怕功亏一篑之时,却突然见到铁剑面色突然一红,随后猛然捂住胸口。他眼中寒光一闪,顿时身子猛然前冲长剑直接刺穿了铁剑的心脏!铁剑任其而为,没有丝毫躲得意思。
铁剑欣然一笑,“剑气逆行,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那人喟然一叹:“可惜!”
“可惜……”铁剑仰身倒地便含笑而去……
是夜,远在河北的李广林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只能悲声低喊,“师父――”不多久就只带着一剑及信物,悄然而去。
是夜,万有容也收到一条短信,“师父已死,剑门水深!万事小心,我走了。”
万有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