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山抹微云,冷风瑟瑟。
待到月黑风高时,只见一个身手矫捷的黑影从帐篷里嗖地窜了出来,蹑手蹑脚。
此时,值夜的一小队巡逻兵分两组正在各营之间巡查。
整个战区的出口还有一组轮值的精兵把守,两个哨兵站在高筑的岗楼上瞭望。
整个营区肃杀,静谧。
月光,并没有完全被乌云遮住,犹抱琵琶半遮面。
只见这个身影,动若脱兔般,灵巧的绕过了巡逻兵的巡查路线,一晃来在了岗楼下。
借着一丝月光,他的脸清晰了起来,此人用黑布蒙面,但是那目光灿如朗星。
谁啊,不是别人,正是六儿,她隐在岗楼下的暗影处等待时机。
前文交代过,六儿所在的七营经常派人协助夜晚的巡逻,六儿去过一次,本来女兵是不用巡夜的,她是替班。
凭着灵光的脑子,只巡查了一次她就基本记住了巡夜的路线和规律。
在小六的眼里,帮助别人是件特别好玩的事情,事实也总是证明,做好事有好报。
种瓜不一定得豆,但有时候栽个花会杨柳成荫。
出宋营如雕虫小技,不过小六儿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毕竟夜晚私自出营,肯定是个罪。
六儿心中窃喜,就是可惜,没有马骑。
没事儿,六儿转念一想,好久没有溜达了,正好伸展一下拳脚,疏松疏松筋骨。
想着,她已脚下如风,快步如飞。
风风火火地,这是要干嘛去。
卖个官司先。
一路无话,按照记忆中的地图路线,她没费什么劲直奔金军驻地。
大概距离金军营区一里左右的地方,小六儿停住了,找了个隐蔽的小树林,观察地形。
她发现金军那边的岗楼虽然不如宋兵这边搭的高,但是,借着淡淡的月光,依稀感觉有人头攒动。
大概数了数人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一共六个。
乖乖地,这帮金人,大晚上的不好好站岗,干嘛哪。
看那样子,估摸是喝酒哪……
月亮,今晚出奇的可爱,特别合作。
那光线,该亮的地方挺亮,该暗的地方很暗。
金军营区的岗楼建在一个缓坡上,这缓坡和岗楼被月亮一照,刚好形成了一条不宽不窄的阴影。
天助我也,六儿一乐,嗖嗖几下就来到了岗楼底下,她深吸了一口气。
掏出了飞钩,抡了几下,啪的一下就卡在了岗楼高处的一个木凹槽里。
用手轻轻一收,拉了几下,确认勾牢了。
六儿一个纵身,嗖嗖几下就上来了,此刻,她只要一翻身子,就能越进岗楼里。
但是上面还有金兵在。
这时,只听几个金兵正在对话。
估摸着,他们是边喝边说,六儿大概能听清一些词语。
比如:女人,家,酒……
这几个金兵,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刚来了新的主帅,治军极严,估计日子马上就不好过了,日后喝酒恐怕就难了。
苍茫的大地寒冷,寂寥的北风呼啸,来上几口酒,暖暖身子,寄托对家人的思念,对女人的幻想,更为了御寒。
又过了一会,声音就更小了,直到寂静。
六儿估摸着,这帮子酒鬼,准是都醉了,一翻身,进来了。
只见几个金兵横七竖八的倒在岗楼上,醉醺醺,晕乎乎。
六儿拉好了飞钩,本想再飞身进到军营里边,忽然看见地上有个皮革做的酒壶,不大不小,很是结实,还有根背带。
她一想正好揣给爹,就背在了身上。
来到了金军军营,就必须施展轻功了,一是不熟悉人家晚上安排了几组巡逻兵,什么个路线,走陆地容易被堵截包围;
二是看着金人的帐篷,比宋营那个看着结实多了,又大,又漂亮,并且帐篷的顶是平的,站下小六没问题。
小六儿实在是技痒,又贪玩,嗖的一下就飞上了一个帐篷,啪,啪,嗖,嗖。
哎呦喂,摔地上了,摔的重了点,屁股好疼。
没辙,最近小六缺乏营养,眼神有点不太好,距离没估摸好;并且,最近明显是太膨胀了,疏于练功。
不过还好,这帮金人睡的跟死猪似的,小六的体重又轻,声响不大,四周依然安静。
虽然说自己的轻功还是那么帅,轻舞飞扬的,但是六儿仔细想了想,站在帐篷顶上,似乎目标太大,我还是走陆地上吧。
快了,快了,快了。
她脚步跃动,辗转腾挪。
到了。
小六儿闻着味就来了。
苍天呀,终于找到伙房了。
啊,外面有俩个把守。怎么办?
“咵咵咵”,几双大马靴的声音传来了,由远及近。
不好,原来此时正有一队巡逻兵向这个方向走来。
躲别处,恐怕来不及了,时间急迫,容不得迟疑。
乓,乓,两下,六儿噌的窜了上去,照着伙房门口俩大头兵的后脖埂子就是两掌。
晕了。
就在此时,她灵机一动,麻利地把那个酒壶扔在了地上,然后嗖的一下闪进了帐篷。
小六儿刚才还在犹豫,那两金兵杀还是不杀,杀还是不杀……
没时间思考,但她知道,盗亦有道,这次就是偷吃的来了,不能杀人。
“咕噜巴蒂呗滴……”外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六儿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听刚才的脚步声,估计有三四个金兵走过来了,六儿有点后悔,怎么没把刀背上呀,失策失策。
再说这支金兵巡逻队,一共四个人,为首的是金扎吉,金国第二猛士。
他一见伙房外有两个兵倒地上了,就是一惊,立刻停住了脚步。
刚要拔刀,底下的小兵说了,“将军,快看,地上有个酒壶,这俩准又是喝多了。”
金扎吉大怒,“这是谁的兵,值夜的时候竟敢喝酒,绑上,明天都给我砍了。”
三个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说话。
金扎吉怒了,噌的一下拔出了配刀,“快说,不然,我先砍了你们。”
三个小兵一被吓唬,腿都发软了,他们知道金扎吉平日里治军及严,雷厉风行,说到做到。
“将军,别砍,我们说,是,是囫囵尔王的直系……本多哈的兵。”
“本多哈,又是他。”金扎吉眯了下眼睛,胸中一阵怒气。
这三人中,一个多嘴的小兵又补充了一句:“他手底下的兵都这样,值夜喝酒,还经常喝醉。”
“你说什么,今天岗楼值夜的也是他的兵?”金扎吉一把揪住那个小兵的脖领子问道。
那小兵点了点头。
“胡闹,走,去岗楼,把这俩人给我绑了带上。你留这把守,再出问题我军法处置。”
金扎吉留了刚才那个多嘴的小兵在帐篷外把守,带着两个,又拖着两个走了。
那两个兵不是醉了,是被打昏了,不过看起来差不多,金扎吉狠狠地踹了两下,两人没反应,看来咱六儿下手还不轻。
金人嗜酒嗜肉,巧了,这俩兵晚饭确实来了点小酒。
没办法,天太冷了,又要值夜。
到了半夜身上那浓浓的酒味还没有完全散去,所以一向聪明警觉的金扎吉,并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是的,六儿是幸运的,照理说,遇到金扎吉,她没这么好命能全身而退。
要知道,金扎吉不仅力大无比,武功盖世,在战场上战功显赫,而且为人聪明机警,还略通汉地的语言和风俗,绝对是个狠角。
但是,人太能干了,也绝对不是好事,。
这个金扎吉是个人物,可是金军平西战区的前主帅本多哈,也是草原上响当当的英雄。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俩人是同岁,又都是王侯家养的小奴仆出身。
所以,这明争暗斗的较量早在几年前就展开了。
要是没有这个插曲,以金扎吉的才智,怎么着也得进帐篷,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发生。
“咵咵咵。”听着几双大马靴走远了,六儿松了口气。
透过帐篷帘子的缝隙,六儿看见外面就剩一个小兵把守了。
看背影不太像是金人,个子小小瘦瘦的,难道是个伪军。
不管了,反正个子不大,不费力气就能放倒。
她刚才一直闻着香味,口水连连,但是没敢动。
竖着耳朵,悬着心,精力高度集中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感觉安全些了,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六儿定睛一看,欧塞,天啊,面前的桌子上,似乎放着……她又拿手摸了摸。
是烤羊腿!香味就是这东西发出的。
小六儿眼睛都瞪圆了,好悬没激动的晕过去。
方圆几十里的肉都没了,所有能吃的,甭管是兔子,耗子,更别提是什么猪,羊,牛了。
宋军营里,就主帅能吃上点荤腥,别的兵,也就窝头大饼馒头就着野菜了。
连年的战事,国家已经贫瘠不堪了,平西战区宋营的军需,都是一些大商贾和有良心的官员百姓们捐的。
还有很多是参加义军的人自己带的钱买的,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从金军这里缴获的战利品。
来平西一个多月,今天在金兵这六儿可算看见荤腥了。
头昏,好昏,天旋地转。
行,不找别的吃的了,就它了,扛两个大个的回去。
六儿虽说挺馋嘴,但是,今天她是为了爹来的。
白天一见,她不但发现爹的头发白了不少,还看出爹瘦了好几圈。
要知道,原来在家的时候,爹那是顿顿不离肉,娘更是变着花样的给爹做肉吃,煎炒烹炸,花样可多了。
苏老爷子是练武出身,从年轻的时候就爱吃肉,绝对是无肉不欢的一个人,如今,居然断肉一个多月了,还瘦成那样子。
六儿看着揪心不已,所以她才打算出门偷肉去。
出门时她装了几块油布和小细绳,准备包吃的,既然是偷吃的来了,没装备怎么行。
没两下,羊腿就包好了,再用小细绳在上面捆了捆。
不行,还得拿点别的东西,六儿顺带手还抄走了一个割肉的小弯刀。
看不清这刀具体什么样子,就感觉这小刀应该挺精致。
揣这玩意的时候,小六对自己说:神啊,仙啊,玉帝啊,原谅我,我带走这把刀,这是化干戈为玉帛的表现,不是偷,绝对不是。
往肩上一扛,六儿才发现,好家伙,这羊腿可不轻,金人那边的羊怎么那么肥啊,肉一定很香。
她心想,如果有两个大衣服兜就好了,能把羊腿揣兜里。
这,还得用手扛着……遭罪。
小六都有点走不动了,来的路上费了不少脚力,再加上中午饭和晚上饭都没吃,饿呀。
轻手轻脚的来到帐篷口,怎么出去,门口还有一个把守。
难道用羊腿把那个大兵给拍晕了……
正在犹豫,这时候,忽然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你是宋营来的吧。”
六儿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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