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堂之上,有关中元夜游望荷亭所发生的事,大臣们分成了激烈的两派。
一边是保后党,一边是废后党。
保后主要以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和某些迂腐的老臣为主力,而废后党则是一些年轻的大臣为主,皇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是没有喜怒,然而,保后党就把保后押在了皇后娘娘和皇上多年相伴的感情上。
一番激烈的争斗之后,皇上挥手以示退朝。
转身之后,皇上俊冷犹如刀削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紧抿着唇,眸子隐隐不去的是猎猎燃烧的怒火,皇上自嘲的冷哼,“感情?呵,你们可真会押啊!”
跟在身旁的总管身子不禁一抖,垂头默不作声的装聋哑。
“走,去看看朕的好皇后!”皇上脚步往右一转,大步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冷宫萧条,时下正是炎热的七月末,而冷宫中一点儿的人气都没有,比起以前住的椒房殿,不知差了多少倍。
庭院荒落,草木稀疏,只有几只燥人的蝉,在树梢依旧不依不饶的呱噪着。
皇上进来之后,正看见皇后端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桌上只有一盏茶和一个茶杯,她一身素白,胭脂未抹,眉眼连抬都没有抬过。
皇上嗤笑,“看来皇后还真是适应这冷宫里的生活啊,早知道朕应该早些将你遣来才是。”
皇后手中把着青色染淡烟梅花的紫砂小茶壶,不咸不淡的拉扯出一个冷笑,丝毫不理会他话里的暗讽,“怎么,动作突然这么快,是不是已经知道她要回来了,嗯?”
皇上挑眉,不语。
皇后冷笑起来,继续道:“不妨让臣妾猜猜罢,接下来,皇上会废后,给臣妾安上很多罪名,当然这也是臣妾应该的。想想吧,满城的皇榜昭告天下,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后如今软禁冷宫,呵呵,她看到之后一定很是欣慰吧?再然后呢?”
她对上皇上阴沉沉的眸子,镇定住自己气的微微发颤的身子,冷静的眼波似乎能望进他的心底,“用孩子威胁她?你以为她会回来?皇上啊,这么多年你还没参透么?你爱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执念!”
皇上眯起眼来,一把掐住她纤弱的脖颈,手上使力,丝毫不理会她惊恐瞪大的眼睛,“就凭你也敢来教训朕?!知道你爹多可笑么?他还妄想用多年的感情来保住你皇后的位子呢!你说这么多年,我们是什么感情?嗯?”
手一寸寸的收紧,直到皇后的挣扎也渐渐微弱,卡的就要呼吸不过来了,皇上才放下自己的手,恶狠狠的看了她几眼,离开的步子毫不留情,头也不回的吐出两字,“毒妇!”
皇后的脸颊上漠然滑落两滴晶莹,留下两道凉凉的痕迹。
她轻轻用手背一拭,泪痕顿时消失。
“出来吧。”她淡淡道。
躲在门口外一棵高大的树干后一个身影瞬间僵硬,萧晚琼讪笑两声,又四肢僵硬的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金安。”
“坐。”皇后娘娘眉梢轻抬,淡漠道。
萧晚琼顿时有些局促,本来想问的问题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皇后娘娘笑的温婉,丝毫不像那种歹毒的蛇蝎女人,她说:“本宫自从进了冷宫,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只有这些茶,尝尝本宫的手艺罢。”
萧晚琼不敢劳驾,忙起身,战战兢兢的用双手托着接过茶,小眼神只盯着茶杯,不敢看皇后。
皇后淡然一笑,“终于来了个可以跟本宫说说心里话的人了,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本宫会谋害你罢?可是,眼下看起来本宫又不像是害你的人,对吗?”
萧晚琼一口茶水呛进嗓子里,一阵猛咳,不知该不该下咽。
皇后娘娘像是看透了一般,“你放心,本宫想的很清楚,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你下毒的,喝吧。”
萧晚琼脸腾的一红,自觉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在小人,一阵羞愧。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先别急。听本宫给你讲个故事。”
“在我小时候,有个很好的姐妹叫婉儿,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乐,直到有一天皇上宴请群臣和其家眷,我和婉儿相伴去参加,太子对婉儿一见钟情,可是,太子不知,婉儿早就许给了江湖上百药谷谷主的儿子,婉儿出身医药世家,在朝廷和江湖上都有地位,所谓的北毒萧,南百药,说的就是婉儿的娘家——萧家,太子想娶她为妃,可是婉儿却一直婉言拒绝。太子不依不饶,着了魔一般。直到那天婉儿跟谷寒霖要大婚之时,太子竟然说宁可不做太子也要娶了婉儿,跪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差点冻僵,皇上无法儿才下了圣旨。封萧婉儿为太子妃,呵,你一定想不到婉儿的新婚会是什么样子,就在婉儿和谷寒霖拜天地之时,太子和一众侍卫直接将婉儿抢去了东宫,龙颜大怒,之后,皇上一气之下病重,弥留之际,留下一张诏书,太子继位之后,要封我为皇后。太子无法,也是出于保护婉儿,才娶了我。”
说到这里,皇后嘴角的苦涩再也瞒不住,她端起茶杯,纤白的手指抚在白瓷沿口,怔怔的看着茶杯里的新茶浮浮沉沉。
“晚琼,你一定想问这个故事和你有何关系吧?哈哈,谁能想到呢?华妃萧婉儿,就是你和未染的母妃啊!”皇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便缓缓滑落了几滴晶莹。
萧晚琼手里茶杯,一下子就从手里直直的掉了下去,滚烫的茶水像一条蜿蜒的小河,洇染在她的罗裙上,将她的腿烫的红了一片,萧晚琼仿佛感受不到,灵魂脱壳了一般,怔怔然的直视着皇后娘娘。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萧晚琼告诉自己,不要信,一定有什么事情错了,镇静,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