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释沉吟道:“今天佑黎塔内逃出不少小妖,蜀山掌门又惨死不久,外界多怀疑乃是妖孽邪灵所为。恐怕仙族和人界修真者最近均会大肆抓捕妖族,你将那小丫头安排到地仙处,未必妥当。”
天雪一怔,墨释所言着实在理,自己的打算未免有些一厢情愿。
狼炎淡淡道:“各位别为难,干脆由我来收留她。”
谛妄夜愕然道:“老狼你素来孤僻,朋友里也就一两个和你同族罢?最近又都要面临天雷劫。难不成你打算自己带着个小姑娘?”
幽溟插口道:“诸位若是信得过在下和墨释,小柰就交由我俩安排好了。鸢碧姑娘在魔界身居高位,在下可将小柰送至她的官邸。虽然魔界亦在天上界,毕竟位于异次空间,就算是几无法力的妖族,生活其内一般也没甚么大碍。”
众人闻言俱都表示赞同。天雪微露笑意道:“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幽溟含笑道:“在下魔族幽溟。”
天雪暗中一惊,她此前始终以为幽溟是魔界的高阶文官而已,万没料到竟是玄魔尊。不禁看看墨释,再看看幽溟,心中苦笑道:“我居然和两位魔尊同席喝酒,若是陛下获悉此事,恐怕我又得加上一个罪名。”
墨释却在考虑另外一件事,忽道:“现在就将鸢碧请来罢,我正好有些事要她帮忙。”说着立即念咒召唤鸢碧。
不多时,那风情万种的碧眼猫妖款款出现,环视厅内,娇笑道:“今天是甚么好日子啊?这么多位朋友凑在一起?”目光轻转,正对上谛妄夜的魔魅笑意,不由芳心一颤,忖道:“这英俊男子的眼神好生撩人,充满令人心动的诱惑力,却全无淫狎之意。”
她忽又看到狼炎,美目中闪出惊喜的光芒,对谛妄夜的关注登时转淡,温婉笑道:“炎公子,你也在呀?你的朋友伤势痊愈了么?”
狼炎指指谛妄夜,漫不经心道:“就是他,死不了,放心罢。”
鸢碧暗觉诧异,狼炎这么淡漠疏冷的男子,居然会有这种风流倜傥的好友?
谛妄夜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在下谛妄夜,多谢鸢碧姑娘当年赐药之德。”出乎意料,他并未像往常一般和美女调笑,反而颇为恭敬。在座与他相熟的几位不由深感惊奇。
其实谛妄夜心中对鸢碧的评价亦是极高,他拥有过无数女人,自是经验丰富。一见之下,即知对方必是千娇百媚的绝色尤物,然而他在烈尺素面前,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若无其事的和其他女子亲昵说笑。
鸢碧面色微变,心道:“原来他就是谛妄夜!难怪有这等魅力。听说当年天庭最为美丽的乐神梵箫音对待男子一贯不假辞色,惟独对他情根深种,最终为了他而辞官隐居。”
墨释不耐道:“待你逐一打完招呼,天色都快亮了。”
鸢碧噗哧一笑,到底不敢和赤魔尊撒娇,知他厌烦旁人罗嗦多礼,直言道:“赤魔尊大人,你唤妾身前来,是否有甚么事情要办?”
墨释并未答话,转而看向宫蔺驰痕等人,淡然道:“夜已深,诸位明日再聚如何?”虽是商量的口气,由他说出来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当下宫蔺驰痕和沈宇林等纷纷离座,由仆人们指引至客房安歇。唐琳依和雰荷也在墨释的示意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到内室去了。
幽溟笑道:“若无他事,我先行返回魔界了。”
墨释却不避讳他,温言道:“我们也少有长聊的机会,难得今夜良辰美酒,友人相聚。你要是没有朝务急需处理,索性留下多喝几杯。”
幽溟露出春风般的清逸笑容,朗声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谛妄夜趁机起身想溜,墨释沉声道:“谛妄兄,你暂留片刻,我有事相询。”
谛妄夜暗自叫苦,心道:“今次可麻烦了。”不过脸上神色如常,又懒洋洋的坐回原位。
天雪犹豫半晌,低声道:“飞凌……嗯,楚遥公子,我不便久留,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谈谈。”
墨释解释道:“楚遥中了某种丧失记忆的术法,对你全无印象。我请鸢碧来此,正是为了解开这个咒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鸢碧笑道:“妾身也不敢太过托大,只能尽力而为。毕竟他们神族的幻术体系和妖族的并不完全相通。”
墨释点头道:“无妨,权且试试。”
楚遥惊疑道:“不会有甚么危险罢?当年沄惜曾帮我恢复记忆,仅能回想起关于你和她的一些零散片段,也不清晰真切,对天雪将军更是毫无印象,着实奇怪,而且当时头痛的要命。”
鸢碧柔声道:“楚公子无须过虑,沄惜女神虽为毓灵尊者,未必精通幻术。即使妾身不能成功,对楚公子也是无害的。现在请你闭上双眼,尽量保持意识空明,甚么也不必想。”
楚遥见此女极其妩媚冶艳,多少有些戒备之意,但见墨释坚持,只得无奈的闭目不语。
鸢碧转瞬间敛去笑容,微沉臻首,肃颜静立,结了两个古怪的手印,低声祷念咒语,竟然隐有几分宝象庄严之态。
天雪对这个看似轻浮放浪的女子本无好感,此刻渐觉她的种种风情也许是发乎天生,甚或是一种手段,未必真是淫邪的妖女。
鸢碧念咒完毕,伸出右掌食指在空中虚划一个“开”字。那字形宛如活转一般,骤然化为小小的青绿色实体“开”字,飞快嵌入楚遥的眉心处。
楚遥的身子蓦然剧震,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一个奇怪的物事在飞速盘旋,无数思维壁垒随即破碎,然而全无疼痛之感,反而有种难言的快意和希翼,恍惚间,仿佛长久以来遗失的某种灵意重新汇聚生成。
他猛地低喝一声,霎时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丝坚毅锐利的神色。这种英武果敢的锋芒,从未在温善却又精明的楚遥身上出现过。纵然他曾经力战狍鸮,斩杀凶孽无数;纵然他如今富甲一方,早已名利双收。依旧缺乏这种真正的英气。
天雪和墨释不由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惊喜欣慰的笑意。
历经千载,神武将军飞凌的神识终于在其人界转世楚遥的意念中全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