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不妨猜猜看?”荷七索性卖起了关子,“谁若是猜对了,奴家便为他献上一段琵琶曲。”
“这却从何猜起?”衡彦迪微露苦笑,“你家夫人风情万种,艳名远播,然其feng流传闻虽多,却无一属实。方才我不过随口一说,不想竟是真有其事。”
金宗亦感好奇:“难不成是谛妄夜?”
谛妄夜久负浪子之名,俊逸倜傥,不喜束缚,不惜公然违逆天帝赐婚之令。当年曾参与各道截杀冰筹的行动,最终重伤冰筹,自此声名愈隆。谛妄夜一度与衡天兀的二徒弟欧阳倩相好,热恋时mi里调油,分手时好聚好散,堪称情场高手之典范。除了极端痛恨薄幸男子的衡霁青姑侄俩,衡门子弟对他倒是并无恶感。
“天界不是有个和谛妄夜齐名的散仙?似乎姓叶。我就猜他罢。”湦祝也来凑热闹。他自知无法打动幻之伤那样历尽沧桑的女子,此刻闻知她竟有秘密情郎,暗觉艳羡,但也并未真正上心。
金宗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那叶寒乔与神界九大世袭望族中的钟离氏沾亲带故,文武双全,极为自负,一向只与仙神两族的名门淑媛jiao往。”
“叶寒乔与谛妄夜相比,或可说是太挑剔,或可说是太势利。”衡彦迪不屑冷笑,“欢寂夫人若和谛妄小子有一手,我还勉强服气;若是叶寒乔……哼!罢了。”
“或是香尹。”川酆沉吟道,“欢寂渊薮建于天界东部第二大城连璧城,必有权贵暗中支持。香尹乃连璧城之主,又是世袭的爵爷。以欢寂夫人的久惯世路,未必会对英俊潇洒但权势有限的年轻俊彦感兴趣。”
“川酆兄见解高妙!”金宗击掌笑道,“的确有可能是香尹,那老儿feng流自赏,且是天界数一数二的豪富。七官儿,我等猜测可准?”
“香城主自然光临过渊薮,寥寥数次而已,颇为宠爱炽繁妹子,与夫人并无过多jiao往。他毕竟出自神界的公卿世家,来此买欢不大方便。万一传至天庭,必惹麻烦。”荷七转首望向鱼菊狱,轻笑,“狱王殿下,轮到你咯。”
“那就墨释罢。”鱼菊狱不经意的胡乱猜道,渐觉厌烦。一群大男人兴致勃勃的背后议论一个女人和她的情郎,无聊至极。
“墨释?”衡彦迪哑然失笑,“赤魔尊功法之高,那是九界皆知,可惜完全不解风情。小弟怀疑他根本未曾来过渊薮。”
衡彦迪刚愎倨傲,得其称赞的人物绝对不一般。他虽然看不惯墨释,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武技超强,然若论及女人方面,衡二公子自信远比赤魔尊有魅力。有时男人过于自信,特别是涉及女人的时候,真不是甚么好事,反而相当可笑。
湦祝回想起墨释的孤傲与幽溟的风雅,不由叹道:“天魔界的两位魔尊俱都气度不凡。赤魔尊乃英雄也,即便不解风情,有何要紧?”
“解不解风情,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荷七嫣然一笑,“好啦,狱王殿下,奴家便为你弹拨一曲《十面埋伏》。”
湦祝等人同时呆住。衡彦迪张口结舌:“你……甚么意思?难道……难道真是墨释?”
鱼菊狱酒意全消,一时间心思复杂,半晌不语。原来墨释和幻之伤……那么他置天雪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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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雨未止。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幻之伤曼声低吟,“凡人寿短,又处九界底层,然诗文曲乐之盛,委实可赞。”
墨释静静倾听,也只能倾听。诗文曲乐甚么的,赤魔尊大人既不擅长也没兴趣。本想借机探询天雪与姽婳之事,但以幻之伤的jing明,势必因此觉察战即泄露机密,唯有隐忍不问。他并不在意天雪究竟是何身份,然若她当真是初昊之女,他俩之间的阻碍必然再度增大,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墨释猛地想起雍禺龙神敖祖胤提及的凤凰儿,莫非凤凰儿即是姽婳?可是时间不对。敖祖胤当年刺杀西王母未遂,事发之时距今将近万年。他声称凤凰儿已死,许是指她为西王母所害,许是指她被贬入凡尘,转世为人。而天雪的修为尚不足万年,至多九七千年,她又非轩辕族,不可能是初昊与姽婳的女儿。然而战即绝不会信口开河,初昊对天雪的过度宠爱亦非比寻常,令人费解。或者凤凰儿并非姽婳?又或者姽婳并未入凡,其中另有隐情?
“又不喝酒,又不听我说话,妾身可要恼了。”幻之伤打断了墨释的沉思,露出半真半假的嗔怒之色,一双美目水光滢滢,如潋滟秋波。
墨释回过神来,举杯微笑:“来,果果,再敬你一杯。”他知道幻之伤已有醉意,这个时侯决不可劝她不喝,越劝她越来jing神。平常人喝多时往往目光呆滞,幻之伤恰恰相反,眼睛越喝越亮,且一直言笑晏晏。不知端的者,根本不晓得此乃她大醉的前兆,还以为她酒量奇大。
幻之伤饮尽满杯,忽然站起身来,步履略显不稳,摇曳生姿的走至墨释身边,笑道:“连璧城月色最美,墨释,陪妾身去赏月。”
墨释啼笑皆非。这丫头果然醉了,适才还吟诵“帘外雨潺潺”,转瞬又要赏月。未及回话,她已拖起他来至窗前。
乌云蔽天,夜雨淅沥,欢寂渊薮占地广大,从幻焰阁的二楼望去,各处阁馆亭榭中灯火辉煌,隐约可闻鼓乐喧嚣声,一派繁华欢乐之象。
墨释不jin暗叹,幻之伤一介女子,出身平凡,不论她利用何种手段,能够一手建起渊薮这种庞大隐秘的组织,确是豪杰。
幻之伤轻挽住墨释的手臂,慢慢靠向他,低声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许多个夜晚,我独处此间,放眼窗外,只觉这不过是一场大梦。梦醒之后,我依旧是一无所有的孤独弱女。”
墨释未料到幻之伤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刻,温言安慰道:“傻丫头,怎会是梦?过去的早已过去,无需多思。”
“过去的早已过去……你我之间,也已经过去了么?”幻之伤轻轻问道。
“你我之间?”墨释心知两人此时的情形太过暧昧,却不便退避,正寻思如何不着痕迹的推开幻之伤,听闻此言,登时一怔,有点无措。他沉默片刻,方淡淡道,“你我之间,从未开始,何谓过去?”
幻之伤忽而搂住墨释,就势倚入他的怀中,幽幽言道:“以前,是错过了。如今,已然不同。既未开始,便从此刻开始如何?”
柔软的jiao躯,you惑的mi语,丝丝缕缕的奇异香气,宛如美妙迷离的梦境。墨释心神微荡,诸般回忆缓缓从心底深处浮现而出。他并未作答,只是静默的横抱起幻之伤,走向丝幔低垂的雕花锦塌,小心的把她放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