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进退两难

目录:穿越之官场现眼记| 作者:上官春水| 类别:其他类型

    其实大旱的不只是江远,江州的四分之一的小县城都没能躲过这次天灾。小县城原本经济运作就单一,农业灾害的冲击对他们的打击是致命的。因此这个问题才引起了朝廷足够的重视,新皇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减免江州那四分之一小县城的税赋,开仓赈灾,并且立即从国库掏钱,修建水利,引流救灾。

    而问题就出在这一批官银上,或者说,朝廷的钱,不见了。

    朝廷的钱如果没在国库里,这事就大了,不可能不被发现;如果没在下放地方官员的路上,那也是大事,肯定是被劫了,敢劫朝廷的钱,胆子够大,只怕有胆子劫没胆子花,偏偏以上统统不是,这钱没得蹊跷。

    钱是没在官员手里的,而且不是没在一个人手里。每下放一级,赈灾的银两就奇迹般地减少一些,下放一级,再减少一些,等到了地方知县手里,其实已经所剩无几,就别再提百姓了。这样一来,每一级的官员都表示收到了赈灾公款,但是数目上似乎都不对,不对又不敢跟上级说,只好对着下级施压。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知县连个小鱼都不是,就是个虾米。

    现在,付春来就是一只虾米。她昨儿个一宿没睡好觉,一闭上眼睛,就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给人塞牙缝的虾米。

    为了安全,赈灾粮款都是分批运送的,每个月都会送来一些,这是言梦觉告诉她的。

    但是可悲的是,她上任到今天刚好满一个月,早就过了收款的日期,她根本一分钱也没收到。

    付春来痛恨自己的敏感,她有预感,自己要倒霉了。

    这个月鼓鸣冤击鼓鸣冤的人甚少,付春来原本是清闲得很,可却被这事闹得异常烦躁。反观言梦觉,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说好听了叫养精蓄锐,说不好听点就是快闲出屁了。

    至于付秋生,就完全不明白老姐一天到晚在担心个啥,听了付春来的解释后,也只是愣了一下,问:“然后呢?”

    于是,付春来开始怀疑,也许自己是个挺聪明的人,不然为什么不傻也不笨的付秋生会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

    “小生,银子没了,你觉得他们会找谁要?”

    “找你?”付秋生摇头,“可是你也没收到啊。”

    付春来正色:“我知道我没收到,你知道我没收到,别人呢?”

    “你是说你上司他可能会栽赃你?”

    付春来的上司是江州知府宋文惠,付春来当文书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付秋生记得付春来说过,那个知府不是什么好东西。

    付春来摇摇头:“不是可能,是一定!”这就是最要命的一点!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小生,换了你是宋文惠,你会怎么做?”

    付秋生一怔。

    付春来难得地耐心,一一摆出条件:“首先,钱没了,你对上级没法交差;其次,京派御史逼到了家门口要说法;最后,你手下有个新人,见都没见过,这月没收到银子,正不知道怎么交代。你说,这个背黑锅的人,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付秋生吞了下口水:“嗯……就说是你贪了?”

    “恭喜你,答对了,但没奖。”

    付春来起身踱步,烦躁至极:“我都怀疑,他酝酿这一手好久了,只不过赵之义倒霉,先一步落到了京使手里,作为他的接班人,我最合适不过。那官银,他发没发都值得怀疑。”

    “可是,春来,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

    “言大哥啊。”

    付春来皱眉,一脸复杂地看着付秋生,一字一顿地道:“你、神、马、时、候、和、那、个、人、混、这、么、熟、了?”

    “哎?”付秋生不解,“他人不错啊,虽然表情少了点,但是出手大方,说话也不绕那些我听不懂的弯子。”

    因为跟你说话绕一点弯子都没办法沟通,付春来在心中吐槽。

    “我没忘了他。”

    付春来知道,要不是言梦觉在这儿,宋文惠有一百种方法整死她,根本不用等这么长时间。

    有些事她只是猜想,所以连付秋生也没说——她好像被卷入什么斗争了。言久誉虽然是御史,但是赵之义其实只是买他身份上的帐,并没有多少亲近之心,官场之间会出现这种关系只有一个可能:赵之义,以及他身后的宋文惠,包括那座“推不倒的大山”和言久誉以及言梦觉分属不同派系。

    古来,朝野之间,派系斗争屡见不鲜,在这个时代也如此,并不奇怪。

    姓言的这对儿叔侄借着奉旨巡查的机会把赵之义给挑了,又在江远安插了自己这颗棋,宋文惠以及他身后的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地拔除她这颗江州官吏队伍里的异类。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她这个知县还没坐稳,就扣一条莫须有的罪名下来,既除去了碍事的付春来,又打击了言久誉那边。

    但是现在言久誉虽然走了,言梦觉却在江远落了脚,他们做得太明显,就说不过去了,所以才一直在酝酿陷害的美感。

    付秋生见付春来不说话,忍不住道:“春来,你不会是还对言梦觉这个人有偏见吧?他挺好的呀。”

    付春来瞪他:“他到底用什么甜言蜜语收买你了付秋生!”

    “直觉喽,”付秋生眨眼,“我的直觉一直很准,之前我觉得他在算计你,但现在我觉得他一直在帮你,如果他真的不知道你的性别,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说过我对bl没有兴趣。我是想说,他应该是真的欣赏你。”

    “然后?”

    “提拔,栽培,我觉得这是他现在做的,”付秋生难得收起玩笑神色,“既然这样,老姐你就争争气,陪那帮混蛋耍耍,别装,我知道你的本事。”

    他这个姐姐也许不是个聪明人,但是绝对不笨。从小到大,付春来在任何一个团体里,都不会过于出众,但也从不漏气,总是把自己把握在一个很好的高度,没人能欺负,也不至于招惹太多麻烦,所以总让人觉得她乖巧老实。虽然她嘴里说着这样烦死了讨厌死了累死了,但是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比起上蹿下跳的自己来说,付春来做得再好不过,也难怪爸妈都对她比较放心。

    然而,付春来却又是咬牙又是瞪眼:“付秋生,你真当我是你‘哥’啊?这个时代女人当官是要被咔——的。”付春来比划了一个电视剧常见的动作。

    “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跑也跑不掉,不如放手一搏,你又怎么知道最后我们不能全身而退呢?”

    付春来一怔,灵光一闪。

    全身而退?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趁着言梦觉在,她可以先动手啊,干嘛要坐以待毙呢?

    嗯,付秋生这小子,虽然没头没脑的,偶尔也能说句有用的话嘛!

    傍晚,付春来吩咐厨房多烧了几个菜,又特地命人去买了壶上档次的好酒,笑嘻嘻地跟言梦觉单摆了一桌。

    让付春来意外的是,言梦觉照单全收,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酒不错。”

    平日里他在饭菜上并不挑,来者不拒,好养活得紧,所以县衙并没有因为多供养一位御史大人而增长多少开销。

    “嗯……”

    借着气氛不错,付春来准备说正事,结果方要开口,就出师未捷地卡在了称呼上。

    这种时候,要管言梦觉叫什么?

    言大人?

    他还是“孟珏”的时候他们俩就认识了,一晃也几个月了,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这么叫怪怪的。

    那还像以前,叫“孟爷”、“孟先生”?

    好像也不对,人家不姓孟啊,攀交情也不是这么说的。

    总不能叫“老梦”吧?

    ——那就不是谈事,是找茬了。

    要不然,干脆……

    付春来背过身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回过头,笑呵呵地道:“言……言……大哥,来,小弟敬你一杯。”

    “别叫我大哥。”

    付春来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完蛋,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至于另一种略微受伤的感觉,付春来决定无视,正要开口,言梦觉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又道:“我不是长子,在家行六。”

    原、原来是这样!

    “噢!”不知怎么,付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微微抿了抿上扬的嘴角,她继续道:“那小弟就斗胆称您一声六哥了。”

    “嗯。”言梦觉似乎心情不错,依旧是淡淡的应声,但付春来总觉得较之平时少了些疏远。

    “回头我叫小生也改了。”付春来笑着又斟了一杯酒。

    “不用。”

    哎?付春来不解。

    “他早就改了。”

    “……”

    我了个去,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鬼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