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缅甸雨夜
时间:公元2012年6月中旬。..
地点:中缅边境,班孔寨附近一不知明村庄外约15里处
缅甸的雨季有点反常的出现了摄氏39度的高温,配合着尘土飞扬的黄土路,让人很难联想到一周前的连天暴雨。应有的西南风连一点出现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柚木苗肥硕的叶子倒是一点也不畏惧午后恶毒阳光的烘烤,依然油亮的发着光。方大洪看着顶端仅到自己鼻子下的柚木苗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常常以1U米的身高自豪,但他看着秦朗悠闲的走在柚木苗的阴影里就分外的光火。
“你丫也太鸡贼了,自个儿在那旮旯儿里遛弯!爷们这可都要褶子了,麻利儿的把丫水拿来,角儿还得饮场呢不是?”方大洪一边用小臂抹掉下巴上的汗水一边叫唤着。说完也不等秦朗反映,一把拽过秦朗背后的水壶,咚咚咚咚咚,干了。
秦朗无奈的看着被拽坏的水壶背带,也懒的和他废话,只是调快了行进步伐的频率,果然十分钟不到,方大洪就哼唧着告饶:“秦哥!秦爷!您老别摔咧子了,都是瓷!爷们儿认怂了还不成吗?咱歇会儿,晚上您罚我拿大顶都成!”
速度依然……
“我要尿虽!”
速度依然……
见没有效果,方大洪大喊一声“爷们光荣喽!”干脆“大”字型往地上一躺,放挺别说树荫下的空气还真不错!
半分钟后,方大洪坐起来,看着前面秦朗只剩黄豆大的背影,低骂了句“姥姥的揿头拍子!”,倒也不敢造次,爬起来狂追过去。
本来就热,再加上这段“冲刺”,方大洪裆里可就见了汗了
方大洪也不是白给的,首先就是脱!水壶直接就撇了;傲古雅的户外长裤从裤脚儿一直挽到大腿根儿;袜子脱了揣兜里;湿透了的跨栏儿背心脱了别后腰,顺便还能晾晾……离远了看整就一只过于健硕的火鸡,这造型连秦朗看得也直捂脑袋。
更要命的是,方大洪脱光了后心情也好了不少,还唱上了:“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在庙堂。将状纸押至在了爷的大堂上,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可好,裘盛荣的段子,崔健的嗓子唱的……给秦朗听的直闭眼。
大片经济林带过去了,代替的是星散的农田,以及成片的野生山林,道路也不再规则。虽然没有了阳光的暴晒,但是昆虫和树木的枝杈继续了对方大洪的摧残。终于在被咬了第第13个口子后,又来到了久违的山路,隔着稀疏的田地已经可以模糊的看到村庄的轮廓。
吴敏图老汉正在窝棚里边砸着核桃边喝着怪味茶乘凉,这也是他在一天耕作后最惬意的时光。当他看到秦朗和火鸡似的方大洪从山林里转出来时,差点失手把砸核桃的小锤子砸到大拇指。
终于又看到人迹使方大洪兴奋莫名,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吴敏图老汉的小桌旁,磕磕巴巴的说“敏……个拉……巴!对丫……打尊朵累……忘大巴的……”(缅甸话:“你好!见到你很高兴!”的意思,这家伙连“丫”都用上了。)
看着憋的满头大汗的方大洪,吴敏图老汉呵呵笑着说“小伙子,你如果想要点喝的,那么,拿去”说着把茶壶递了过去。听着老汉比自己还标准的“普通话”,方大洪愣了那么几秒钟,然后接过茶壶一通猛灌。
看到了村民,秦朗也放松了下来,露出了微笑,他倒没有因为吴敏图老汉流利的普通话而吃惊,因为在中缅边境因为贸易的需要,大多数人都会说汉语;在这里汉语像傣语一样普遍。秦朗无视脸都绿了的方大洪问道:“老伯,我们要去班孔寨,还有多远?”他知道缅甸人习惯喝的怪味茶实际上是茶叶、黄豆粉、虾米松、虾酱油、洋葱头末和炒熟的辣椒籽搅拌成的,那味道比“豆汁儿”可是嚣张的多。剧烈运动后喝一壶——相当刺激
吴敏图老汉倒是很欣赏方大洪的表情,到了他这个年纪,有趣的事已经越来越少了——当然,不包括偶尔捉弄一下陌生的年轻人。
“很抱歉,小伙子,你们走错方向了。我建议你们休息一晚再上路,因为如果徒步走去那里你们至少需要10个小时。”吴敏图老汉回答到“当然,我的房子还算干净。”
吴敏图老汉的家正如他所说的,朴素而整洁。小孙子吞觉是他唯一的亲人,爷儿俩靠着几亩地的耕种过活。吞觉只有12岁,但已经可以承担起力所能及的家务了——喂鸡、喂牛,甚至可以帮吴老汉准备一日两餐。时间在闲聊中飞快的过去,在方大洪的一再“自告奋勇”之下,由他替代吞觉承担了“晚餐”的重任。考虑到方大洪“特级厨师”的官方资格,以及其“在异国友人面前炫耀手艺”的病态心理,秦朗便没有横加阻拦。缅甸人的好客可怜了家里的一只大公鸡,方大洪也没有辜负这份热情。一道“川香辣子鸡”颇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的架势,色艳味重、酥香爽脆、麻辣嫩鲜把公鸡的“阳刚”之气发挥的淋漓尽致。酷爱油腻、浓辣的缅甸山区爷孙俩以及常以“康师傅”度日的中国“饿格”何曾吃过这等菜肴?三人食指大动(是真的食指大动,缅甸人吃饭是用手的),大吃而特吃时还不忘记称赞“火头英雄”。于是,在一片“马屁与奉承齐飞,阿谀共谄媚一色”的吹捧声中,方大洪俨然迷失了。方然醒悟时,偌大一盆辣子鸡果然已只剩辣椒……拌着辣椒余孽和“雅比”(缅甸人每顿必食的一种鱼虾酱)吃掉三大盆(约一斤半)饭后,方大洪才郁郁的加入到第二轮聊天中来。刚刚加入谈话,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询问“吞觉父母的情况”,话刚出口,就发现秦朗正对自己怒目而视,无奈悔之晚矣。吴敏图老汉神色一暗,原来吞觉母亲早亡,而父亲参加了地方武装,在与其他派系冲突中阵亡。秦朗想要岔开这哀伤的话题,问道:“老伯,刚才进村时看到地里种的好像都是玉米吧?”
“是啊,替代种植,这几年我们这里已经基本把原来的罂粟地换种成了甘蔗、玉米、茶叶、木薯……”吴敏图老汉试探的问:“你们是中国派来的调查员吗”
“不!”秦朗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只是随便问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接近,随之本就虚掩着的木质院门被粗暴的踢开。数个表情凶恶,穿着破旧军服的缅甸人冲入院内,嘴里叽里呱啦的叫嚷着缅甸语,并不由分说的拿枪口对准了四人。在枪口和枪托的威慑下,四人被押解到了村庄中心。并不很大的村心广场,被踢踏的尘土飞扬,30多名身着破烂军服的武装分子,将近200名村民集中在这里。已经被泥污覆盖到看不清底色的军用吉普车上,盖法用手指压低了一点儿鼻梁上架着的蛤蟆镜,以便能看清楚惊慌的村民们。盖法喜欢人们脸上惊恐的表情,这会让他更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强大,短短的三年时间内,一群流寇,在自己的运营下已经变成了控制十二个山村的武装组织,“班孔寨解放阵线”这个名字已经可以堂而皇之的和政府军谈这样或那样的条件。
在一片哭喊声中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被拖拉着拽到了盖法面前。看着四肢枯干、目光因恐惧而涣散的几个孩子,盖法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子茬——实在是太不理想了,这样素质的“新血”是无法达到强化实力的作用的,但也只能先将就了。
盖法打了个手势,让他的手下停止了阻挡村民的动作,于是孩子的家人们疯狂的扑到了孩子们的身边。看着哭喊做一团的人群,盖法厌烦的掏出92式5手枪朝天空放了两抢,然后用左手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嘈杂的广场立时安静了。盖法对着和家人相拥在一起的孩子们用缅甸语说道:“你们是男子汉,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会成为战士,知道成为战士的前提是什么吗?”盖法略微停顿了一下,冷冷的继续说道“那就是没有牵挂。”说完,迅速的瞄准,一阵急促射击,打空了20发的弹夹。看着满身溅满亲人鲜血,愕到不会哭泣的几个孩子,盖法微笑着说:“现在,你们已经没有牵挂了。”不理会手下人把行尸走肉一样的孩子们押上卡车,盖法径直走向人群之中的吴敏图老汉,人们慌忙给这个满身是血的“刽子手”让出一条通路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盖法问道两人的对话均为缅甸语:“可以吗?”
吴敏图:“不太好,玉米抢走了太多养分,而且会遮挡阳光,按现在的种植密度,不会有好的收成。”
盖法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道:“细节我不管,但如果达不到预计的收成,我就会带走吞觉,他会是个不错的战士!”他凑近吴敏图的耳朵,一字一顿的说:“我们说好的,父亲!”
盖法满意的看了看,眉头紧皱,脸部微微抽搐,最终选择了沉默的吴敏图老汉。缓缓的把头转向了秦朗和方大洪,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通儿后,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喊道:“带走!”
两个多小时后,秦朗和方大洪被推搡着进了一个由树枝和钢管打造成的巨大凉棚里,当眼上蒙的黑布被摘掉时,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晃得他们好一阵眩晕。四周数十名衣衫破烂的武装分子正在吃饭,吸溜声、盆勺碰撞的声音和叽里呱啦的笑骂声使得整个凉棚嘈杂无比。盖法正坐在桌边,着上身,用小壶煮着咖啡,因为天气的炎热和炉火的烘烤而流出的汗水,使得他强健的肌肉轮廓无比清晰。或许是长相比较老实,也或许是长相显得软弱,秦朗被按坐在盖法的桌对面。盖法悠闲的往咖啡杯里蓄满了咖啡,又加了两块方糖,然后慢慢的搅匀,闲聊般对秦朗说道:“在我们谈话前,你必须要清楚,这都是以你朋友的性命为代价的!”他说完立刻有一个比方大洪高十公分,但却至少重出?斤的大块头,用一把史密斯?韦森?手枪(口径12,如果对这个数字没有概念的话,建议参考一下拖布杆)死死顶住了方大洪的右太阳穴,使得方大洪不得不像左倾斜头部。盖法继续说:“你知道,上次我们用这支枪去打猎,那只野猪的半个脑袋都消失了。”在秦朗点头表示明白后,盖法问道:“我只是想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两个中国人不带任何行李,到这样的山区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想好了回答我。”
秦朗把带着手铐的双手,放到桌子上,缓缓的说:“在过去的几年里缅甸实施替代种植,禁止种植罂粟,为此中国也资助了缅甸数亿资金。但我们在最近卫星发回的照片上,发现许多缅甸境内的山区,替代种植的田里,密度相当奇怪,这其中就包括这里。”
盖法呵呵笑道:“你们中国的想法比较有趣,为什么你们会认为用钱能使我们放弃赚更多钱的机会?”
秦朗诚恳的回答道:“所以我们来的目的就是希望顺便解决这个问题。”
盖法的脸沉了下来,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然后做了个用手指在脖子上划过的手势,一声巨大的枪声随之响起。
秦朗身后的一个武装分子的半个脑袋果然消失了,而持枪的那个大块头也轰然倒地,他的脖子扭向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同时,方大洪已经跃过桌子,一记“窝心脚”把盖法连人带凳子一齐踹飞出了凉棚。盖法飞出去的时候,还清楚的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方大洪双手一挣,手铐应声而断,然后他一刻不停,迅速冲入了尚未做出反应的武装分子当中……本来的杀人者们变成了被屠杀的羔羊。当终于有人做出反应端起枪时,他们才惊悚的发现,瞄准后的射击只能打到方大洪的残像。不停有人倒下,杀戮与血的刺激使人疯狂,于是有目的的开火渐渐演变成了疯狂扫射,枉死的人数飞速上升,许多闻讯而来的武装分子尚未弄清楚状况就已一命归西。
外面的疯狂,并没妨碍到局部的宁静。看着盖法飞出去后,秦朗就用咖啡勺柄拨弄开了手铐,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也放了块放糖,搅匀后慢慢地喝着,很是惬意。
战事已接近尾声,方大洪身上受了4处枪伤,但都没有命中要害,所以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于力量,他一边躲闪着流弹,一边冲入最后一个小集团武装分子。一拳打向一个拿着/的瘦高个,瘦高个本能的用枪身来抵挡,结果枪身从中折断,而拳头则狠狠的砸碎了他的脸。方大洪转身抓住了一个打向他后脑的枪托,顺势摞住了拿枪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推,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惨叫,断裂的白骨已经从那人的肩膀扎了出来。这场景使得剩余的人斗志全消,四散狂奔。方大洪正喘着粗气,在犹豫是否要追杀时,一个冷冰冰的枪口顶在了他的后脑上,接着一股大力使得方大洪匍倒在地,一只脚重重的踏在他的脖子上。
盖法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方大洪的后脑,他对他手里的92式5口径手枪非常有信心,他做过试验,虽然口径不大,但这支枪可以轻松的轰透防弹衣,甚至能射穿钢板,最讽刺的是枪上还刻着“”的字样。盖法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飞过了从枪口到方大洪后脑的一半的距离,然后就被两只手指牢牢捏在了半空中。
秦朗没有再看盖法的脸,手指一弹,于是子弹镶入了盖法的眉心。一代凶人,命丧于此。
秦朗看着躺在地上筋疲力尽的方大洪,方大洪也看着站在旁边的秦朗。几滴有节奏的雨点后,跟随着就是瓢泼的暴雨——缅甸的雨季还是正常的。
秦朗缓缓的扫视着满地狼籍和支离破碎的尸体,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有的时候,道理是没有用的。杀一百人,救一百万人的事,总需要有人去做。”说着转向方大洪道“而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方大洪从泥泞中挣扎着爬起来,仍是一脸的迷茫。
秦朗笑了笑,说道:“欢迎加入8340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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