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燧行行停停,见着灵秀的山便停留个数月,只是这天下的洞天福地,都是有主的,便是稍有灵气的山川,也有游仙观这样的门派立下道场,陈燧怕引人注意,也不久留。
一日,终于看到前方有座极大的城池,城门上方题了“浔阳府”三个隶书大字,方知已经到了北方地界。
这浔阳府已是北方第二大城,比湖城大了许多,仅那条大街就极是气派,可容得三辆马车并驾齐驰,商铺林立,买卖叫唤之声不绝于耳。
陈燧这些日子久在山野,已很长时间没有见得这等人间气象,寻了处酒楼就往上走去,虽然一身青衫还是在湖城随意捡的,历经风雨,略有些磨损。但陈燧如今修道也算有些成就,在这俗世武林而言,已是最绝顶的人物,若用上法器等外物,便是那些大派的等闲弟子也及不上他。
所以人一旦有了底气,气势便肯定不一样了。陈燧样貌虽然似穷酸书生一般,但那股修道而来的勃然绝俗之气,却不是这身衣衫能遮挡的。
观风楼也算是浔阳府内数的上的大酒楼,那店小二自也不是那些只看衣衫的俗物,见得陈燧的气派,不敢怠慢,忙将他迎到楼顶的迎窗的佳座。
陈燧虽不能辟谷,但随着修为渐涨,也自不同于那些饕餮之客,只选了几样当地有名的菜蔬,再点了壶汾酒,一人慢慢自斟自饮起来。
望着这喧闹的大街,陈燧似站着了这城市的边上,只是个灵魂,超然的看着这人间已渗入了骨子中的浮华与柔媚,他熟悉而陌生的望着这一切。修道,便仅仅是要离开这人间么。
忽然闻得有人似乎在讲这浔阳知府如何如何,不禁微微注意了一下。他现在全身已快打通三百处窍穴,耳目灵敏之处,便是百丈远处有只蚂蚁在作甚都逃不出他的观察。
听得书生模样的人叹道:“会之兄可真是无妄之灾,居然便敢在诗会上吟诗嘲讽这李知府天高三尺,如今可好,被人寻了个名目,已押进大牢去了,谁说情都无用,可不是自找苦吃。”
另一人不屑道:“陈兄所言甚差,那徐会之所吟之诗虽显直白,却也无差,若不是那浔阳知府心中有亏的话,清者自清,又何必这般跳脚。再说这浔阳府乃南北通衢之处,过往客旅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骂这李知府为李扒皮,瞧那李陌仰平素的吃穿用度,已不知攒下了多少家私……”
先前发话的书生急忙拉了那人的袖子,责道,“还不噤声,若是被那人的爪牙听得,徐会之便是前车之鉴!”那人撇了撇嘴,也不再言语。
陈燧听得这般消息,心中不禁生出股无名火来,他先前的遭遇,虽然一大半是因自己杀人的缘故,但那刘知府官官相护,助那张衙内诬害自己,也是无差的,所以对那些贪官,已是恨之入骨。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读过的那些传奇小说,剑侠奔袭千里,取仇人首级,自己现在的本事,比那些书中的剑侠,也已只高不低,何不效仿一二,于月黑风高之夜,去取了那李知府的首级。
想罢便欲起身离去,但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却未带有银两,用神念搜了下刀神老祖与古谦的法宝囊,尽是些丹药法器,并未有那金银之物,顿时尴尬不已,心想难道第一次上酒楼便要行那霸王餐之事么。
寻思良久终于想起,从前鸦九童子曾使过一次五鬼搬运之法,在自己面前就生生把那半只兔腿给抢走了,自己好奇也曾讨教了来,想不到现在第一次用到居然是搬运别人的银袋。
摇头苦笑了下,见得先前说话那书生腰间鼓鼓囊囊的,其中定是有着不少钱财,默念了几句咒语,用手轻轻一指,自己腰间就沉甸甸的出现了个银袋。
摸了摸其中的内容,不禁微微一笑,唤过小二,扔了块大银过去,顺便吩咐连那两个书生那桌的帐也结了,朝两人一笑,便在那两人面面相觑之间,扬长而去,也不管那书生发现自己银袋不见后会有怎样的惊怒。
许是老天也容不得那浔阳知府,这一夜果然是月色黯淡,正好行那杀人放火之事。陈燧白天已问得府衙所在,待到夜幕落下,也不更换衣物,径直便往那处去了。
陈燧此时虽不能腾云御剑飞行,但习那大鹏逍遥诀之后身子极为轻灵,纵越之间比那凝煞之辈还要迅速些。只是片刻间,便到了府衙之外,陈燧只想悄悄摘了那李知府的首级就走,不想弄的十分喧闹。轻轻一指,剑光缭绕,已将两只守夜的大犬斩了。
寻得了书房所在之处,那李陌仰李知府果然还未睡,正在烛下整理些账本。他白天已问了不少百姓,知这浔阳知府罪行无差,指间剑光吞吐,刚要击出。
忽然听得对面窗间发出声轻响,便凝剑未发,心中暗道,“莫非是同道之人,见得不平,也来取这贪官的性命?”刚在思忖间,一道白光闪过,那李陌仰的头颅便掉了下来。
一个中年道姑从窗间跳下,用块青布将头颅包起,又从窗际走了。杀人取头只是瞬间的工夫,兔起鹘落。陈燧看了也暗赞不已,他自修道来除了与游仙观的几个道人结仇外,也未识得几个修士。如今见这道姑的侠举,不禁起了结识之心,便起身跟去。
那道姑不住在屋顶间飞跃,速度极快,但陈燧跟来却很是轻松,不一会便到了那城墙之上。那道姑不知从何寻了个长篙,轻轻一插,也不见用力,那竹竿就深深的插入到那青石城墙之中。她又是轻轻一跃,将那头颅挂在了长篙之上,做完这事,才往城外一跃,如狸猫般无声的落在了地上,几次起落之间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陈燧见这道姑剑光身法虽然迅疾,但还属人间的手段,一时踌躇是否还要再去结识,寻思良久,还是照着那道姑离去的方向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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