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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前些日子她特地巴巴地送来娘家那边的土产,想必是故意穿得这般陈旧朴素的?为的就是勾起自己的同情之心,许是想到这萧家日后是自己在管家,事先过来讨好拉关系的。
文君华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先前亏她还以为那个姜氏是个低调安分的,没曾想,姜氏的心里也是藏着千丝万缕的心眼儿的。
如此一来,自己前些天让白露送去的衣裳便正好称了姜氏的心了,也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日后自己会处处关照着她的。
正想着,先前的那个三姨妈忽然又不阴不阳地来了这么一句:“啧啧,你们家可真是有福气啊,先是老三媳妇怀了身孕,现在三房里的妾室也是有了好消息。想必长房里也快有人有好消息了?”话毕又顿了会儿笑着继而道,“这个老三也是个有本事的,据我所知那个姜姨娘进门儿可比大媳妇还晚些呀,居然就抢在前头出了好消息了,呵呵。”
“老大媳妇事情多,一忙下来身体可是累乏了,年后开春调养调养,也是快了的。”尽管萧王氏尽力地为文君华说好话,但是面对诸位女眷脸上那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萧王氏的表情还是好不到哪儿去。人怕出名猪怕壮,萧家如今不仅生意昌盛,更是获得了朝廷的嘉许,怎叫人不眼红?故而便是有一点点小毛病,那些宾客们也是极愿意拿出来百般挑剔的。
文君华也是跟着有些郁郁的,心中直怪那三姨妈嘴碎,总爱说些有的没的。明白人倒也能够想通,这才成亲不到半年的,没有好消息是再正常不过的。若是那些脑筋不清楚的,倒真要到处胡说自己不孕了
又是有些责怪那姜氏喜欢耍小心思,非要在这么大的场合宣布自己怀孕,害的自己也惹了一身腥。
想着要马上地将话题给转移开来,文君华却也大度温婉地笑着说了一声:“节目快开始了,大家还是留神儿看节目罢。”
话音刚落,棠梨阁里的所有彩灯忽然在一瞬间都灭了。
周遭的环境忽然就变得漆黑一片,众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皆是惶惶一片。连萧家内部的人也是跟着心慌了起来,在经历过上次朝廷的事情之后,大家的心里其实都是绷着一根弦的。
不过,还没等周遭那嗡嗡噪噪不安的声音扩大,棠梨阁的舞台上已是亮起了些微白光。看着虽然渺小黯淡,却胜在十分美丽。
柔柔的白光居然渐渐地碎成了一小朵儿一小朵儿的莲花,整个舞台上,如同荷塘一般,霎时间开遍了洁白的莲花。
众人登时就被那奇景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莲花渐渐凋谢,化作了片片花瓣儿,犹若羽毛一般轻轻地落在舞台上。
白光也跟着慢慢儿地消失了,逐渐变成了粉色的光辉……就在众人啧啧称叹的时候,舞台上的暗处忽然也跟着亮起了粉光来,登时照亮了正伏在舞台上的白衣女子
文君华见状不禁闲适地勾起了唇角,凤鸣班的演出,果然都是惊奇不俗的。
早在白露上回提到了凤鸣班的时候,文君华便是动了这个心思,想着等朝廷的事情解决了之后,要请他们来府上畅演,解解府上多日以来的紧张气氛。
好在之前班主江掠衣是给过自己一个莫名的承诺的,要请来他们并不算难。
想着萧定贤的四十岁生辰快到了,届时让凤鸣班给安排些奇特的节目,倒也别出心裁,惹人惊叹。
“你是怎么将凤鸣班给请来的?”萧旁有幸在几年前见过一次凤鸣班的演出,故而对舞台上此刻正舒展着舞蹈的白衣女子还有些印象。只是心中讶然的是,文君华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请动了凤鸣班的人马前来府上贺寿,这应该是今夜的贺礼当中,最新奇有趣的了。
文君华闻言侧脸看向自己身旁的男子,随后又是微微一笑轻声说:“看舞蹈,头一两个节目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席间也不知是谁忽然惊呼了一声:“天呐,这可是凤鸣班的蝶呤姑娘啊萧家居然在今天请动了凤鸣班过来演出”
气氛因这一声惊叹忽地炸开了
在场的有不少人是没见过凤鸣班的演出的,故而此时听说舞台上那跳着出奇美丽的舞蹈的女子,正是凤鸣班的成员时,个个儿都觉得十分难能可贵
萧家二老满意地看着下首正在看节目的文君华,早已忘记了刚才三姨妈所说的子嗣问题。
舞台上的蝶呤,真的如其名一般,轻盈如蝶,飘飘如仙。
早在文家的时候,文君华便见识过蝶呤的浴火舞,那一瞬间化作凤凰一般神奇的一幕,文君华至今尚觉得历历在目,久久难忘。
如今,她更是身着白衣,飞舞在数片粉色的花瓣之间。
每跳一个舞步,便有无限也似的花瓣簌簌掉落,或落在她的肩上发上,或徐徐地落在舞台上。
广袖一收一放之间,又有成片如雨般的花瓣陨落。
文君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美轮美奂的舞蹈,尽管已经不曾眨眼了,却还是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
待她缓过劲儿来的时候,蝶呤已经消失在那一片花瓣雨当中,而舞台上留下的,却是一个用成片粉色花瓣儿组成的大寿桃
“好,好,好”宾客席这边忽然就爆出了阵阵如惊雷般的掌声。
惊叹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直至舞台上的那个花瓣寿桃忽然全数扬起崩炸开来
紧接着,舞台上又是出现了一个青衣女子。
就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文君华依稀认得那是上回在文家时,第一个上台演唱仙曲的女子。就着印象不难记起,那便是江掠衣口中曾提起的良吟姑娘。
拥有绝美如黄莺般的嗓音,哪怕是极其俗气的歌谣,在她唱来,却也跟那瑶池仙曲无二。
良吟坐于一片幽蓝色的光晕之间,怀里抱着一把古木琵琶,纤指撩拨之间,已是仙音渺渺。
那宛如天籁般的嗓音在众人的耳畔间响起,又像在身边的声音,又好似那声音来自遥远的天边,显得极其地虚幻。
众人醉了,懵了。
有些的思维还沉浸在上一场蝶呤的花瓣舞当中,配合着良吟的嗓音,直觉自己已是到了天界。
良吟这次浅唱的是与上回不同的歌曲,类似于南方那边绵软的民谣,低低柔柔的,直唱到了每个人的心里去。
幽蓝色的光线照在良吟的手指上,让她的手指镀上了多重幻影,犹是每每撩拨琴弦之时,更透着一股神秘悠然的气息。
席间一时静悄悄的,再无人啧啧惊叹,更无人闲话家常。众人几乎都是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看着,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又错过了什么好戏。
一曲终了,诸位都还沉浸在那美妙的歌声当中,良吟却已是站起身来给大家鞠了一躬。
第三个节目是上回那玉面小生与曼妙女子搭档的戏曲,这回唱的也是昆曲,柔柔优雅的,直将人带入了那跌宕起伏的故事中,如梦如幻也似。
文君华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月上中天。
今天她忙碌了一整天,着实有些累乏,想着就着上次的经验,头两个节目过后,其余的节目都会变得略逊一筹。
便起了暂时离席的心思。
见众人都看得出神,包括萧家二老,萧旁等等。
便也没请示任何人,径直拖着疲惫的身子,想着要走到外边儿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在宴席上也是喝了几杯酒的,这时被冷风一吹,直觉得醉醺醺的感觉消了大半儿。文君华向四处望了望,只看见枯枝冷月,一片凄冷情景。
热闹过后的悲凉感忽地又源源不断地袭上了她的心头。
“好像每次都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你,你也总是一副疲倦的样子。”身后忽有一个温雅的声音响起,文君华猛地回头看时,却又见到了几年前那个妖冶魅惑的男子。
“我们加上这回一起也才见了两面。”文君华淡淡一句。
“有进步,果然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还记得上次你见到我的时候,吓得不知所措的样子。”江掠衣微微一笑,文君华有些怔怔地在想,这人倘若是个女子,该是何等地倾国倾城,妖媚众生。
文君华缓过神儿来的时候,不禁被自己刚才心中的想法唬了一大跳,又思及这会子夜深人静的,自己实是不应该跟个陌生男子在此谈话,故而有了转身欲走的心思。
“一会儿有我亲自上台演绎的节目,你不想看么?”
文君华的身子顿了顿,没有说话。
“上次不是说了,想看凤鸣班的演出,随时都可以找到我们。怎么几年来,你却是一次都没有找过?”江掠衣的声音不禁透着些微失望。
“啊,那个啊,我以为你是骗我的。”文君华胡乱地搪塞了一句,随后提起裙角便往前方跑去。
江掠衣一个人怔怔地站在月下,待他反应过来文君华那句话的意思时,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样放肆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格外地优雅。
“啊,我江掠衣平生可是第一次被人看成了骗子呢。”喃喃一句之后,江掠衣又是忍俊不禁起来。
“如今我的喉咙已经好了,公子为何还要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良吟忽然从不远处的假山里走了出来。
江掠衣闻言敛了笑:“一开始的确是想让她代替你来着,我不忍心让你冒着失语的危险继续跟随凤鸣班献艺。不过——”江掠衣忽然转身笑看着良吟,“那个女人的确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