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又要凉下去了。
这华山派掌门人冷缃已经失踪一月有余了,连同他十岁大的女儿,统统没了音讯。华山方面,老掌门冷秣修出关主持大局,而应环负责打点华山派上下。
冷伶和应见还是留在太原长孙家,协助长孙苍策划进攻江都南宫世家的战事。
此时,屠奢寨封胜景正和南宫世家打得水深火热。这封胜景的总瓢把子堂兄封雪南也是厉害得很,两人从水路两方夹击南宫德。这次南宫德还不亡?
此时,屠奢寨一众向太原长孙怜邀请援兵,大家一众先消灭了南宫德这个恶贼再说。而长孙怜也是决定出兵,攻打江都。
而对此,一直没有露面、在背后部署谋略的夏侯容,意见不同。
这日,夏侯容,在长孙苍房内,两人彻夜长谈。
“少主可是要攻打江都?”夏侯容问。
“江都南宫德,民心尽失,现在,屠奢寨和封雪南陆路、水路两路夹击,我们再给一棒,定是灭亡了!我们大业之上,便又少了一个阻碍!”长孙苍信心满满。
“南宫德是定要灭了,我们又何必要出兵?”夏侯容问。
“且不说南宫德罪行滔天、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此番不出兵,屠奢寨拿下了江都,对我们未来统一大业,也是阻碍。”对于出兵江都,长孙苍比其父长孙怜还是坚定。
夏侯容此时笑笑,缓缓道:“少主可是耿耿于怀,昔年在江都的寄人篱下之辱?”
长孙苍心怀愤愤,仍是一句:“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好,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夏侯容目露欣赏、欣慰之色,继续缓缓道:“你可知,‘打蛇要打七寸’这个道理?”
“先生请讲。”长孙苍此时,言语、气色已是平缓许多。
“你说这乱世苍生,七寸在哪?”夏侯容问。
“学生不知,请先生明示。”长孙苍道。
“这江都南宫世家乃世代豪强,这游魏亡,它出来折腾一番,力图称王称帝。这游魏不亡,它这两百年来,也未见有什么作为?南宫德不过是浑水摸鱼,钱袋厚实罢了,还真指望他成大事?不成大事者,又碍得了我们?”
“先生虽说得有理,可屠奢寨封胜景前些年打进燕京,杀了小皇帝,灭了游魏,此番再打败南宫德,与长江封雪南联手,哪还有别人的敌手?”
“论才智,那封胜景可是济南柳政之的敌手?”夏侯容问。
“不是,而且柳政之子柳诚谨也是能成大事的枭雄。这些年来,柳政之在济南休养生息,不容小窥。”长孙苍答。
“此番我们跟屠奢寨打下了江都,到时如何分功也是麻烦,难免再出岔子。此时,南宫德亡了,我们和屠奢寨也都消减了实力,唯一的赢家只有一个。”夏侯容分析道。
“先生讲得有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且就在我们出兵江都时,柳政之也大有可能突袭太原。”长孙苍说。
“为何不突袭屠奢寨?”夏侯容笑笑问。
“此时,屠奢寨正在最顶峰,柳政之惹了屠奢寨就是再所难免的生死一役,时机未到。是以,此时,我们太原长孙家是他们最大的眼中钉。”长孙苍道。
“你知柳诚谨能成大事,他们又何尝不知你长孙苍乃是未来真龙?”夏侯容笑声隆隆,面露暖色。他很久没有如此开怀笑过了,他总是觉得这长孙家的孩子,很有意思,若是先能活到如今,大可一争高下。想到这里,夏侯容却是潸然泪下,老泪纵横。他孤独、寂寞、萧索的眸子,似乎看到一丝光与希望。
那是儿子留在他心中最后的愿望。
他希望他的父亲可以振作起来,像只身远赴北国的母亲,倔强而不屈。像三千精兵直捣黄龙的“夏侯容”,只为尊严,也要将拿游魏昏皇的人头拿下。他的希望,就要开出暖人心脾的花朵。
长孙苍很久没有见过夏侯先生如此动容了,不安的心情反而增添了许多信心。少年时的志向,将一一实现。他确信,一切都在眼前,手边,一点点把江山打下来,不假借人手。这江山,就是他长孙苍的,无疑!
“这屠奢寨全是一班山野莽夫,骁勇有余,可这天下的主,却是做不了。那寨主封胜景倒当真是一汉子。灭游魏,灭南宫,此人居功至伟。此人,将来,可为我辈盟友。无论是我们,还是柳政之,都是要拉拢屠奢寨的人。”夏侯容继续分析。
“不过那封胜景,不会买柳政之的账。”长孙苍道。
“没错,屠奢寨那班英雄义士,平生最恨达官显贵,那柳政之在游魏灭亡前,历经三朝,更是哀帝、灵帝两朝的太师,此两朝的腐 朽,他柳政之也是居功至伟。你说,封胜景会买他账?”夏侯容道。
“不过,这南宫世家我们还是要打!”长孙苍满满自信。
“哦,此话怎讲?”夏侯容倒是对长孙苍这个回答不意外。
“不打怎么交这个朋友!我们还要让个神气活现、憋足了劲儿的家伙带兵打这仗!”长孙苍此时已是“哈哈”大笑,得意之极。夏侯容也知道他说的是谁,笑意连连,颇为应许,只是他又填了一句:“记得,这柳氏父子就是天下乱世的七寸,我们不可不防,下手也不可不狠。拿下此二人,问鼎天下就不远了。”
“谨记先生教诲。先生教诲之恩,苍儿此生无以为报!”长孙苍对着花甲之年的夏侯容,一拜。
夏侯容看着年富力强的长孙苍,想起三十五年前征战沙场的自己,想起十五年前,弱冠之年的爱儿。曾经,他为了宗族的尊严与骄傲,而此时,他只为了至亲的期望。这一仗,便是要苍天见证,大地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