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不明白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年轻的时候，你总是戴着一半的哀愁，看着我有点干裂的脸，说：“小芸，不要太执着，你会累。等你老了，就会后悔。”
我想，当你离开我的时候，一定希望，如果你不能回来，我找个好的人嫁了。至少，不要让自己总活在漂泊与风浪中。其实那样的人，很好做，凡事无欲无求，多忍让，少想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少承担些责任，平平安安，无论跟谁在一起，都要快快乐乐。
先，你知道么？
你很讨厌，你明知道这不是我的性格，这样的人生，是你离开我后我怎样都无法实现的。你依然狠心离开，不再回来。
不知道是怎样的尊严，要求你必须去。我不知道那些光荣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跟自己说过什么，竟然真的说服自己，就那样，离开了再也没有一点音讯。然后所有人给我一具尸体，告诉我，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开始你新的生活吧。
也许你是水中仙，而我是路过打水的人。可能水底阴霾的环境，让你想要透透气，看到我单纯的好奇。当一切有了新的变化之时，你就静静离开了，即使我依然在河边，等着你再次出现。
也许真是这样的哀愁叫我无法忘记，也不能一一放下，美好的曾经。
岁月像一枚红豆，没人采摘，只有我记得你的名字。
“先。”
“怎么了，小芸？”
“衣服脏了，帮你拍拍。”
这些年来，秦芸一直过得比较随意。以前她最在意的是手中的剑可不可以再快一点，能帮助她杀敌制胜。后来，她就变得只在意自己的身体好不好，天气好不好，是不是有太阳，打来的清水是不是足够清。她觉得这样舒服，虽然寂寞些，可是没有烦忧。她常常想起先来，没事的时候就想想，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他总是沉沉的，没有一丝笑容，好像，她应该是遗忘了他才对，他有些不满意，她还是来打扰他的沉睡。
沉睡的尊严，无力的思念。
她知道，一切坚持都有些徒劳。
可她依然渴望，他有天从梦中出来，真正地走到她面前，说一声：“小芸，你睡过头了，我们出去走走，我带你去山上采果子。”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先总是带着她去周遭的山上，摘果子。有时是酸的，有时是甜的，她喜欢，他就摘给她。如果果子太酸了，她不吃，他就小声“呵责”她，说她事儿多。她就笑笑，不以为然，觉得他，就是这样，有点多余。
夏侯先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排解这种烦忧。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太过孤独，至亲的人，离开他的日子太长，年轻的生命，在漫长的岁月中，都是自己一个人。
真的是这样，想想看，八 九岁的时候，就跟随母亲漂游在外。母亲一人是去涉险找剑，他就一个人，每日不停地练剑，没有目的，只是为了永远不要让自己手中的剑停下里。
“每日不歇，剑才会永远有方向。”
在夏侯先年幼的生命中，不知道谁跟他说了这样一句。估计是他自己，在累极了，趴在草丛中就睡着的时候，这么跟自己说来着。连他母亲都不知道，自己孤单的儿子，是怎样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承担那些常人所没有碰及过的痛苦。
痛苦，的确，夏侯先的确是个痛苦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好人，成就手中的剑和心中的仁义。
后来，母亲死了，他一个人找回紫剑阁，带着无数秘密和必然要隐忍的使命。重新遇见小芸是命运，是命运赐予他的意外。他感到庆幸，感到满足，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承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自己背负那些沉重的罪赎和庞大的尊严，让他无法向她表达心中任何的坚定。他坚定地爱着一直都在寻找着他的女孩，从来没想过离开和中止对她深沉的爱。可是他不能表达，唯一无法掩饰的眼睛，也并不多看着她。
十五岁的那年，母亲离开他。是真的太累了吧，想要沉睡在大地的怀抱中。再也没有任何人的非议，也不再为父亲沉沦的雄心担负任何责任。母亲只是静静地睡着了，先水中最亲切的仙子，没有声息的温柔，远远地飘向另一个世界。先，不想母亲离开，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想要伸手，要回母亲的呵护。却发现，一切都是他单方面的幼稚罢了。已经离开世界的人，是不可能再回来了。他做不到，悔恨不已的父亲，将来也不会做到。因为，生命属于每个人自己，他们自己要去一个地方，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也是每个人的不同，也是相同的去往。
可能吧，他应该再坚强些，可是眼泪每一次都挂在亲人笑容浮现的时刻。
也许吧，那是生命无法拒绝的牵挂。
这样的牵挂，他一生只给了两个人，一个美丽坚韧，一个骄傲倔强，此时，依然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无论岁月中，他做错过多少次选择，走过了多少修罗无边的岁月。
“先，你在么？依然在这个世界上么？”
那是他已经听见的呼唤，不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