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和来自内心的淡然。”遥远的宅邸,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告诫所有深陷痛苦的人。
那是张桥心的声音。
干净而透彻,只是有些疲态。
“也许,我明白的太久了,却什么都没有做。这也是一种失败,而且并不高明。”张桥心对沈傲蓝说。
沈傲蓝只是笑笑,道:“你终是明白,却冲不过。”
“那诚谨兄呢?”张桥心问。
“你知道他来过我这里?”沈傲蓝有些惊讶,柳诚谨与他相交,本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他到的地方,会有一种不同的感觉。”张桥心淡淡道。
“什么样的感觉?”沈傲蓝问。
“思念。”张桥心的回答让沈傲蓝有些惊讶,张桥心也没有注意到,只是继续说:“很干净的思念,只是我也不知道那是谁。”
柳诚谨与铁月兰的相恋,本就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他不喜欢对任何人表达,对亡妻的思念,也无力掩饰内心的悔恨。连沈傲蓝都诧异,对世人都是冷静、绝情的柳诚谨,如何因为她那么憔悴。
“这些年来,傲蓝,你隐瞒了我很多事。”张桥心说。
“我本来就有秘密,没有秘密的人,只能失败。”沈傲蓝答道,带着惯有的笑容。
“但你不该隐瞒这个人的存在。”张桥心严厉之中带着一份指责。
“为什么?”沈傲蓝一贯沉稳。
“因为我的师父是邱凤鸣。”
沈傲蓝沉默,不再说话。
“没关系,我并不着急知道。”张桥心的声音依旧柔和,然后带着一些失落。他一向如此,并不强求别人跟他说不想说的事情。
沈傲蓝笑笑,然后更加沉默。
“或许,你应该先去找冷伶。”沉默很久之后,沈傲蓝这样表达。
“不想找。”张桥心的声音有些冷淡,却依然还是有一丝热情。他只是太憔悴了,没有功夫打理一下自己的心绪。
“或者,你应该把你的想法告诉她,这样应该会好一点。”沈傲蓝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下去。但他注意到,张桥心的眼角,有多失落。
“她总是问我爱不爱她,是否需要她,可不可以陪她浪迹天涯。”张桥心倾吐心声的时候,竟然是那样虚弱的一个人。
“她也总是粘着我,让我多陪陪她,她说她怕寂寞,怕我走了,而她找不到我。”白色的衣服,在张桥心身上,是寂寞,是巨大的寂寞与彷徨无助。
“其实,我想跟她说,我也寂寞。”张桥心的眼睛,宽容中带着很多很多失落。
“她常常想念早早去世的娘,而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爹和娘的笑容,我很想多花些时间陪伴他们,如果他们也活着的话。”张桥心的眼睛里,淡淡的,是深沉的泪水。
“看繁花落尽,清泉如眼。其实,我也像师父一样寂寞和孤独,在孤独中等待爱人的回来。只是她没有等到,而伶儿回来了。”
“你是真的想知道林修的下落,要知道邱师伯已经去世多年。”沈傲蓝终于不再沉默,“何苦呢?人都没了,还要帮她完成遗志?”
“师父想要的并不多,只是想我成为剑之侠者和国之栋梁,我做到了。”张桥心的眼睛里,那么的怀念,恩师的慈爱。
“还有呢?”
“她希望死的时候,林修可以再抱抱她。她一个人度过了孤独而痛苦的一生,她是个高傲而善良的人。”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活得幸福,而不是冠绝天下,这是本能。”沈傲蓝声语中有些无奈,却依然安和。
“但是她失去了。林修在哪里?”张桥心问。
“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他自己。”沈傲蓝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原来那个人一直在听。
林修是个美男子,或许说,他真的很像一个身披铠甲的战神,出现的时候,胜利的曙光就那么出现了。他的头发很浓密,发际也很清晰,眉宇之间有一丝英气,他有一双西域人一般的眼睛,虽然是黑色的,可是很有轮廓。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衣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只穿黑色,一直都没有改变。
他不喜欢先说话,只是在等着别人发问。只是张桥心什么都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像他那双眼睛并不是他自己的。
那双如同清泉的眼睛,似乎在代替亡者静静地看着爱人的容颜。
究竟分离了多少年,她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是忘了。她没有问过,他为什么离开了。只是他要走,就走吧,她尊重他一切的选择,只是自己一直留在原地,等他回来。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三天,月月年年,直至生死相隔。
师父深沉的守候,在张桥心的心中留下了对希望和爱情的坚守。人们常常觉得他沉得住气,其实他不过是执拗,认定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认定了的人,再不懂事,他也会等。
“你是她的徒弟?”林修的声音不像他的外表,有些单薄,甚至有点艰涩。看得出,他是个很孤僻的人,不一定很骄傲,可是非常硬朗。
“是的,林前辈。”张桥心恭敬地答道。
“不用叫我前辈,我跟这江湖没有关系。”林修说。
“您跟师父、师叔都是至交,肯定是前辈。”张桥心答。
“只有凤鸣一人是我的朋友。”林修的声音,带着对世人的冷漠。
紫剑阁的老三剑圣:路定西、莫流芝、林修。
没错,他就是紫剑三圣中最傲然不逊的林修。
而他一直居住在与世无争的沈园,注视着江湖的无常与风云的莫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