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另一部影评、乐评集《烟与烟花》里的音乐小说,放在这里蹭蹭点击量。
《安妮》/王杰
背景:民国 上海
男主角:苍诚 饰演 霍建华
女主角:安妮 饰演 赵薇
让他回想过去总有点难,自从上次被六叔从青龙帮带回来,他就什么都记不大起来。手脚不灵便,也不愿意说话。六叔帮他打点好,他就什么都不想。
他叫苍诚,道上的人都喊他“铁君”,因为他出手狠,也因为他总是黑着脸,铁打的身骨,铁打的心。
这次,他是替黑虎堂龙三爷出头。上个月,黑虎堂和青龙帮火并,龙三爷的独子龙展被捅死了。三爷老来得子,展少爷本就是接班人。这下,黑虎堂和青龙帮地盘上的冲突,已经结下了死梁子。这第一个回手,苍诚自己站出来要去。没什么原因,反正人在江湖,不是你捅人家就是人家捅你。与其坐着等,他更愿意自己拿着刀子架在仇人的脖子上。
反正他和青龙帮也有仇,他一直想报,却没得手。六叔总说,你必须等,要么你只能和安妮一样,死了白死。
安妮是他大学的恋人,三年前,在抗日游 行的时候,被青龙帮的人捅死了。青龙帮背后的大老板是日本人,日本人面子上挂不住,他们手里的刀子,也就不老实。
苍诚家里是落魄秀才,家里凑了钱,好容易上了大学。家里说,咱苍家人,没钱有志气,学好了,报效祖国。他那时小,什么都不懂。可是知道家里挣钱不容易。安妮,是他在学校的同学。家里做小生意,可也希望女儿多读点书,和他们不一样。嫁给好人家也行,自己有点本事也行,他们希望女儿的眼睛,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安妮很好玩,他认识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一样,虽然也是上海人,总是好过那些见人下菜碟的同学。她个子高高的,不瘦,也不是很漂亮,说起话来跟别人有点差别。不知道为什么,她比较有耐心吧,跟她说什么,都有话题。她嫌烦的时候,会痛快地告诉他。只是她通常很能忍他。
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很聒噪的男人,可不善表达,得罪人是常事,闯祸更是经常。爹娘总是说,开心点,身体弄好了,多长点本事。他总是咿咿呀呀应了,到了外面,依然混混了事。
认识安妮的时候,他总逗着她玩,不敢太认真。她实在太聪明,他给她下套,她总是闷不吭声就躲掉了。其实女人都是那样,明明喜欢你,却装作冷淡。这么多年,他看多了,陪着玩多了,也都习惯了。索性逗着她玩,有时她生气,也是一种乐趣。有时候他知道这种乐趣,很让人头痛,也挺伤害人,可是他不知道除了这个,他还能拥有什么。他觉得她这样就挺好,也许不能拥有很久,陪陪他总是好的。
这个世界,没什么东西是好的。好的人家都拿了,他想抢,抢来了也烂了。他曾经摔碎了无数人的期许,伤了无数人的心,弄没了自己的信心,放纵了,迷茫了,藏起来,在安妮面前,他也总是装,反反复复,真实,虚假,真心,假情,他都试过。反正,她不会拿他怎么样。他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这是他在外面,给自己的面具,很久很久以前戴上,就没有摘下来。
外面的世界,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只要他老人家愿意,天下就是他的。
天下是很多人的,逐鹿也好,退出江湖也好,都是别人的风光与淡然。他一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虽然内心深处,曾深深渴望过。失败了,失败了好多次,就自己给自己定下来永远不要再碰的誓言。
在学校,他没太好好学习,结识了不少道上的朋友。反正他的同学都有钱,书香门第,达官显贵,瞧不起他这个乡下来的孩子。他人长得清俊跳脱,字写得挺拔硬朗,诗书也念了不少,少时跟着爷爷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文武双全他说不上,可比起那些世家子弟,也是强过许多。
安妮总说,你什么都只会一点,没一样精通。可是他舞剑的时候,她会在一旁安静地看,然后告诉他,哪里她觉得不对,虽然她也不懂。安妮书读得比苍诚多一些,字却没他写得好看。她说,你字好看,帮我写给家里的书信。他有时觉得她很麻烦,自己写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他写。不过她要,就随她好了,他喜欢别人喜欢他,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字,喜欢他什么,他都喜欢。反正被人喜欢他就高兴。他很容易知足,却又偏偏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他还是怕别人“先”不在乎他。
安妮觉得他是个笨蛋。哪有那么“先”“后”,就是他自己不懂事,给自己找麻烦。
安妮已经离开三年前。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知道。或者他从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她吵了一架,很长时间没见面。像安妮那么倔的人,被他骂哭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她没有哭,走开了。后来她出事了,有时候,他说她:“你一个女人,为啥天天喊着热血,跟着胡来。”
反正她就是胡来了,跟所有爱国大学生一样,面对青面獠牙的打手,无能为力。这是个怎样黑白不分的年代,你怎知我的内心没有挣扎和不甘心?看见外国人要躲,中国人的土地,立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这样的尊严,被践踏了多少次,还有那么多有钱的汉奸,一次次用自己气派的微笑,讥讽着民族羸弱的灵魂?他不懂得,为什么苍天没有重生的诚意?为什么安妮,在他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离开了他?
他只是知道,他是个男人,不能一事无成,可是到底怎样才叫做未来?他并不知道。
他想过参军,跟着兄弟们去打日本人。可是最后,他还是做了黑帮的一个打手。
其实他明白,黑虎堂和青龙帮,没啥区别。都是收保护费,替有钱人维护他们需要的秩序。只是他心中有恨,心中有说不出的惑,有对安妮舍不得的思念。
她的声音,她犹豫的跟随,她留下的“想去洛阳看牡丹花”的愿望。
安妮没有告诉他,家里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她偷偷回绝了。她只是在学校里,替他整理他耽误了的功课,盯点他不要出去招惹道上的人。他总是听一些,又个性一些,惹来无数非议,心内难受,嘴上逞强,让人讨厌他,避他不及。多难听的帽子,他都戴过。是诽谤,还是他活该,他自己都分不清,也懒得再说。他懒得对自己再好,挣扎一些,悔悟一些,又力不能及一些。他是浪子吗,已经活得什么都不在乎?还是孩子吗,一句“我不懂事”求得所有人的原谅,一句“我不在乎”搪塞内心所有的疼痛?
反正安妮也不在,就这样吧。
这次,替龙三爷出头,他虽然身负重伤,也是立了功。休息个把月,他又是上海滩一条好汉!
打打杀杀是风光,风风光光,不记得心中的难过。
大上海的小姐,个个唱歌好听,舞姿动人,伺候他们这些江湖野人,都是最在行的。
“苍爷。”
所有人都是这样称呼他,他已经找不到那个叫他阿诚的女孩。她曾经,希望他能从军,做个决胜千里的军官,不费他的好武艺,和一腔的热情。他许久不曾承认,自己心中也有抱负。
而那些叫他“铁君”的人,不是一一收复成了他的手下,就是死在他的铁拳与愤怒之下。
“安妮!”
你,你,你……在哪里?
事到如今不能埋怨你
只恨我不能抗拒命运
时时刻刻沈醉爱河里
谁知悲剧早己注定
闭上眼睛想起你的情
难忘记你我曾有的约定
长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无限痛苦呼唤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安妮我无法忘记你
安妮用生命呼唤你
永远地爱你
这样的旋律,无论回旋在哪个年代,是国家的殇痛还是自我的流离,都是一种哀恸。他是真的想她,不想失去。失去了,也不忘。
他硬朗的脸颊,有很多浮尘,多少亲吻都抹不去那些点滴的悔痛。他总是戴着一顶小帽子,看似无名,出入最凶险的杀场。他们都说,不要命的人最可怕。也许吧,他不管,不在乎。
多少女人,说他迷人,多少裙摆,给他温柔,可他的心,流淌着无色的,回忆。
那些影子,都是风,过去了,我在这里,放不开。
安妮。
安妮,你在哪里?
后来人唱的歌,如何替代你?
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