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出,顿时人们的视线都集中过了,只见一个身材不高,有些干瘦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举手示意,“蒋兄?”“蒋老弟?”几个认识他的人同时惊异出声,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男子和随园的主人,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小羽也是愣了愣,若说林宇滔他还有印象的话,这个男子,他可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看了看曹笛和卢天和,看是否是他们的阴谋,却见二人也是一脸疑虑。
齐墨传音道:“此人叫蒋世峰,男爵,互市监,与诸多商家走得很近。是蒋家家主蒋世孝的四弟,蒋家是狮城大棉商,其家族财力与曹家相当,大概排在狮城富商十七八名左右。”
小羽还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但他知道互市监相当于市场管理员,要做生意与他们是离不开关系的,难怪牛大叔将此人请来了。
蒋世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羽公子可能不记得我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多以前,我们可是坐过同一艘龙象的。”
一提到龙象,小小有些印象,“龙象飞船,龙象飞船。”小羽想起来了,在龙象飞船上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好像是坐一桌吃过饭的。
蒋世峰笑道:“我们同桌吃饭,你们就坐我旁边,我一直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们两位,羽公子还是没怎么变啊,小小姑娘可是长大了不少呢。”小羽微微笑了笑,蒋世峰对周围的人道:“诸位,我蒋某人大家都知道,若是大家不相信我,当时同船的还有余公,陈司仪,说实话,我就坐过那么一次龙象,虽然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我想你们也不会经常坐龙象出行吧?试想,三年前羽公子便是搭乘龙象来的狮城,怎么可能去修罗武院扫地呢?”这件事确实让人很难置信,就像一个住别墅,开豪车的人,天天干的工作却是去街边捡烟头一样,听起来都是一件滑稽而不可思议的事情,于是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曹笛眉头一皱,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难道是事先串谋好了的?那裴玄青却不肯放过曹笛,追问道:“曹公子又怎么说?”
曹笛被推到前台,只能咬牙道:“前些日我在路上看见羽公子,以为是旧识,但是……我认错了。”他没办法不这样说,因为曹文正训斥过他,不管做什么事,得罪人的事一定要将自己洗干净,方可置身事外,否则损人不利己,做得成什么事。
小羽和牛德草暗视一眼,心中叫妙,这裴玄青看来似乎在帮他们啊,这一招以退为进,让曹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曹笛也是恨得牙咬,如今自己都承认了自己认错了人,那么后面那些招可就不灵了。
裴玄青问完,缄口不言,曹文正一直站在人群后方,听着裴玄青问话,老人微微点头冷笑,这时候接着开口道:“羽公子口口声声说您的师兄一直在狮城照拂你,可你的师兄如此痴迷冶炼,连我们这些人也不愿意见,他老人家身份定是比我等尊贵许多喽?”
小羽心道:“问得好。”这也是他和牛大叔安排的以退为进的策略,自己越是吞吐不言,对方肯定会步步逼问,到时候真相大白,丢了面子的就是对方了。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外堂又开始唱喏:“程尧大都督到……”
里面的人听了,心头都是一惊,程大都督德高望重,乃三王子的左膀右臂,更是赖元敦的顶头上司,大家不由惊心的看着牛德草和小羽,不知道这两位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耐,竟然将这位请到了。
谁知道惊喜还未完,唱喏的声音不绝:“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少保庞德庞大人到……中书令侯恩国大人到……御史大夫年贵平大人到……贵德将军龙玉麒将军到……”
听着外面的宣告声,里面的人包括小羽牛德草等人,脸色都变了,这些人的身份太过高贵,都是朝堂上的大人们,若说狮城贵族分三等,曹家,汪家等属于三等贵族,赖元敦,裴玄青等属于二等贵族,那么此次来的,可都要算一等贵族了,可是,这些大人们,不是该在王宫内接待帝都来的贵宾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羽惊骇的回过头去,牛大叔,你可真牛啊!
牛德草一眼瞪了回来,我哪有那么牛,这些大人我可请不动,人家怎么会见一个初到狮城的小商人。将小羽一脸困惑,牛德草连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出去迎接吧!
诸多小贵族跟着小羽和牛德草又都出了内院,前往大堂迎接大贵族。
程大都督年逾古稀,鹤发童颜,容光饱满,颇有精神,他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立如标枪,感觉总有什么地方和齐大哥很像,小羽多看了两眼,终于判定,是站姿,那种严谨的站姿,让人感觉两人出自同一地方。而其余的人看齐墨的眼神就更古怪了,站在程大都督旁边那人是谁,是林磊,狮城卫队总长,负责整个狮城的城防管制,可以说是三王子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属于军方新宠。为何羽公子的护卫与军方高手的站姿如此相似?这就不禁让人有所联想,加之这些朝中重臣,一个小小的商户宴请,他们来道什么贺,送什么礼?
程大都督看着小羽,点头微笑示意,小羽牵着小小走到老都督面前,程大都督轻拍小小的脑袋,道:“不错,不错,一表人才,果然是年轻有为。是你打的天狼剑?”
小羽有些受宠若惊,道:“大都督过奖了。”
程尧赞道:“唉,不过奖,不过奖,我的三儿子就收藏有一把天狼剑,他对天狼剑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呢,有机会给你们两引见引见。”说着,又从林磊手中取过礼盒,送给小羽的,是一对翡翠狮子,还正好一大一小。
小羽大惊,道:“这,这么重的礼,如何敢当?”
程尧不递给小羽,一俯身递给小小,小小眼睛一亮,看了哥哥一眼,就将礼盒抱过去了,程尧笑道:“什么重不重的,我和你师兄是多年的好友,这些不过是消遣玩意儿,羽公子你不要客气。”
“师兄?”小羽一听,明白这群人是哪里来的了,这才想起甘豹跟自己说过,随园邀宴那天,他爹会来挺自己,谁知道九星修罗王挺一下,竟然这样给力。他顺势道:“就我小羽就好了,小小,叫程爷爷。”
“程爷爷。”“哎,小小啊,想不想去爷爷家里玩?爷爷家里有个小姐姐,几个小弟弟,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哦。”
小小看了小羽一眼,道:“哥哥同意,我就想去。”程尧哈哈一笑,这时又有一人进来,黑面冷眼,叉头胡须,一根玉腰带束着微挺的腹部,像个地狱判官一般,穿了一身紫红袍,进门递上名帖,叶枉大声道:“刑部尚书蒋忌学大人到……”
那些小贵族,大商户,以及后来的大贵族们,又是便了脸色,这位刑部尚书可不仅仅是文职,他司掌刑法定制,研发牢狱刑具,并且兼任常卿寺大司徒。常卿寺相当于狮城最高法院,那里在修复后看起来像古代某种祭祀的寺院,屋高窗小,寺内常年不见阳光,阴森恐怖,被改成狮城法院兼具戒备最森严的地牢之后,更是被人们称为“阴司”,是一个谈之色变的地方。黑判官蒋忌学就是那里的最高主宰,手下一帮酷吏,对各种刑法更是如数家珍,了如指掌,而且据传言,这位蒋大人对制作刑具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
常卿寺下审黎民百姓,上审王公贵族,只要被常卿寺抓到把柄,哪怕官位再高的人,一听说蒋大人要亲自招呼,都是吓得双腿发软,更有人哭爹喊娘,打死不去常卿寺,那个地方等同于有去无回。
这些大小贵族,无论爵位高低,一看到蒋忌学,就像老鼠见了猫,是打从心底畏惧。“忌学老弟,你也来啦?”敢主动和黑判官打招呼的,也只有程尧这种军方大佬才够资格。
蒋忌学拱手道:“程老,您老来得可早啊,听说随园风景如画,今日一见,果然有几分雅致。咿?元敦林磊也在啊,你们三人聚在一起,别人还以为在开军部会议呢,哈哈!”
那赖元敦和林磊却殊无笑意,这等诛心之言,要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可是家族祸事。一些小商户贵族听蒋忌学这样一说,也低声议论起来:“这样一来,狮城四大家可都到齐了……”
狮城四大家,自然是指现在的狮城最具权势的四家人,蒋,程,赖,林,一个刑部,三个军部,蒋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蒋忌学原本是三王子殿下伴读,如今三王子殿下对他信任有加,令其执掌刑法,常卿寺被他经营得如同半个蒋家王朝,人人忌惮,排名甚至在程家之前,但是这个位置也是最易得罪人的位置,一旦三王子殿下收权,或是朝堂更变,若是王子殿下一病不起什么的,蒋忌学恐怕是第一个倒霉的人,跟着整个蒋家也会崩解。
程家原本不是泰坦四大家,但也是三朝为官,而且都是武官,到了程尧老爷子这一代,一直干到了中郎将,在帝都围城时,程家浴血拼杀,终于救护三王子殿下杀出一条血路,如今执掌三军统帅之权,有权调令狮城以及周边郡县一切武装力量。不过程老爷子忠心耿耿,很是低调,程家子弟也只在军方中下层任职,整体实力其实较赖家稍弱。
赖家除了赖元敦任云麾将军,赖元培任外务总长外,还有赖元义任忠武将军,赖元德任忠勇将军,左散骑常侍,这四兄弟并称赖家四虎。
狮城武力,大都督下属共四支大军,分别是狮城都卫大军,林磊为都卫总长;东卫赤虎军,赖元敦任赤虎军大将军;南卫飞虎军,目前尚无大将军,麾下又分西南,东南和中南三路,由三位平民将军统领;北卫雪虎军,赖元义任雪虎军大将军。
四路大军,就有两路是赖家担任,赖家在军中的势力,甚至要超过程家,这与他们原本是泰坦四大的渊源分不开,赤虎军主要是驻守东边,防止外来人入侵,而雪虎军大家也是心知肚明,防止风霜国一朝翻脸,只有飞虎军是与祖龙山脉深处的妖兽搏斗,以期发现更安全,更适合国民居住的旧城。
林家除了林磊,还有一位林坤,这个家族是在血色十年中崛起的,以前并无声名,据说本是林家村的农户,村中人常入林捕猎,各个都有一身好本事,隐蔽在深山里也无人得知,外来人大军压境,像蝗虫一样席卷而来,只要是在泰坦故土,你躲在再深的深山也躲不过,林家就这样被逼撤离,成为抵挡外来人大军中一支独特的部队,后来被泰坦王室收编,在帝都围歼战时,林家子弟前仆后继,在程老将军指挥下,牺牲了十几位林家英杰,完全是以命换命将三王子救出去的。唯一剩下的两位林磊与林坤,是同族兄弟,论血缘则要数到五代以上去了,现在二人一人担任狮城都卫总长,一人担任禁卫大都护,赖元德的左散骑常侍就要算林坤手下的中层干部。
这狮城四大家族,自然也是小羽进行贵族特训时被要求重点掌握的内容,所以听旁人一说,他便已明了,这位黑判官蒋大人的到来,可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小羽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