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耀司坐在车内,正想着怎么收拾忍留下的烂摊子,却看到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惊讶地发现,那个人是简凝。他站在十字路口边,好像在等红灯,又好像有点神游天外。为什么感觉他那么哀伤呢?甚至还带着一点,绝望。
直行的灯由红转绿,司机正准备踩油门离开,眼前的一幕惊得耀司几乎要在车内跳起来。
正在发呆的简凝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一台飞驰而过的大货车直接撞上了他单薄的身躯,他像一片被被风吹起的叶子,又直直地摔到了地面上。
一瞬间,耀司已经听不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发出的声音,听不到汽车的鸣笛声。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简凝身上,像是跌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唯一可以感知到的就只有简凝被车撞上然后狠狠摔下来的情景。
耀司毫无预警地推开正在行驶的车上的门,吓得司机连连叫到:“少爷,少爷,请注意安全。”耀司完完全全把他的话抛在脑后,径自冲出车门,下车时一个趔趄,但是阻止不了他的奔跑。
冲到简凝身边,最后定格在耀司脑海里的画面是,简凝像碎掉的瓷娃娃一样,倒在一滩血泊里。
东京综合医院
手术中的灯依然不灭。
距离简凝推进手术东室已经6个小时了。那手术室紧闭的门,像一个巨大的屏障,生生切断了生与死的联系。接到耀司电话就冲过来的周助,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手术室门,一直以来挂在脸上的温润笑容在接到这个噩耗时消失不见了,一言不发,像一个已经坏掉的娃娃。
随后赶来的不二爸爸、不二妈妈痛苦地乞求着上天不要带走简凝,不二爸爸一直扶着不二妈妈,她已有些虚脱,自己的儿子在手术室中煎熬着,她这个做妈的什么也做不了,若不是简凝一定会没事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她恐怕已然倒下。
不二爸爸一直冷静地等待着,简凝出车祸的消息像当头棒喝一样,让他恨不得当场晕过去,睡醒了就没事了,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只可以稳稳地站着,他是一家之主,他不可以倒下。消息还没有告诉裕太和由美子,还是别让他们担心好了,要告诉他们的也只可以是简凝平安无事的消息。
手术室内,流筠的耳边一直回响着简凝的话:流筠,放弃我,好不好……Baga,我怎么可能放弃你!你以为迷迭的执行官可以随便卸任么?你就做好给我操劳一辈子的准备吧!
“准备电击!”
简凝的身体弹起又落下。
“加大电流!”
……
简凝似乎没有想要活下去的。
“啪”地一声,不二妈妈狠狠地甩了迹部夫人一巴掌,“我的儿子是可以被你这样践踏的吗?你以为你是谁,若不是哥哥娶了你,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如果简凝出了什么事,我定将我今日的痛苦百倍加于你身上!”
迹部夫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几乎要扮不下去,怒气腾腾地窜上来,理智再也控制不了她:“你的儿子引诱景吾搞出现在这么大的事,我教训一下他不可以吗?”
不二妈妈正要说什么,迹部老爷子阻止了她,威严地说:“这里是医院!你们要丢脸回家丢去!。”
这话毫无疑问戳到了不二妈妈的逆鳞,“父亲,如果您到现在还是重视迹部家的名声多于简凝的生命,那就请您离开,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没有简凝这个外孙!”
“你说什么!”迹部老爷子狠狠地一跺手杖。
不二爸爸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他坚定地站在妻子身边,淡淡地开口:“您若是没听清楚,我就重复一遍,若您执意继续下去,从此以后,不二家与迹部家再无关系!”我已经向你们妥协了一次,代价居然是让简凝躺在手术里,生死未卜。这种情况不可能有第二次!
迹部老爷子不怒反笑,“你们是认为简凝做的一点错也没有了,全部……”
“给我闭嘴!”周助睁开他幽蓝的双眸,凌厉地看向迹部老爷子,空气仿佛一下凝住了,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绝望,狠厉的气势居然盖过了剑拔弩张的迹部老爷子。
“你们既然不相信他,假惺惺地来这里干什么?!”周助的语气没什么大的起伏,明明是指责的话却没带一点怒气,语调冰冷得像直接淬入冰块里一样。“简凝醒来肯定不想见到你们,还不走。”
“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迹部老爷子怒不可扼的声音被打断了。
手术中的灯熄灭了,手术室的门被“砰”的打开,简凝被推了出来。流筠也跟在后面疲惫地走了出来。
周助看到这一幕,颤栗地退后几步,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连幽蓝的眼眸都变得无光了,跌坐在地上,不可能的,整个人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样,简凝居然,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周助惊醒般的跳起来,慌张地冲到流筠面前,手足无措地说:“不是的对不对,这是假的对不对,简凝还在里面吧……”
流筠垂下眼帘,低哑着声音说:“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这句话像平地扔下一颗炸弹,爆炸声似乎要穿破在场人的耳膜。
怎么可能?他一定在开玩笑,周助抓住他的肩膀,慌得像个走丢了的孩子:“你不是医术很高明吗?怎么会,你别骗我了……”流筠一脸的不忍,别过脸去,轻轻说到:“失血太多了,而且简凝似乎没有什么求生意志,所以,他没有熬过去……”
周助失魂落魄地趴在简凝的病床上,轻轻揭开盖着简凝的白布,“小简凝。”握住简凝的手,“你不要睡了,哥哥一个人很寂寞,你起来陪着哥哥好不好?”
“你怎么这么冷,一定被子盖得不够厚,哥哥抱着你就不冷了……”
看着简凝的面容,耀司的神色黯然,那个昨天还会忧愁会烦恼会温柔地笑的孩子居然今天就逝去了。心里突突地疼,昨天他的音容笑貌还那么鲜活,今天却……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是,弄人啊。如果可以,这个少年是不是也会成为他的光?
明明很痛苦很伤心还是会打起精神不让别人担心,会把秘密深深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固执地对自己认定的人好,无论那个人是怎么样对待他的。耀司的心一下子拧在一起,自己也是他认定的人么?生病了也要坚持为他针灸,会担心他的身体,会……原来这个少年已经不知不觉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了。
“现在你们满意了?!!”不二妈妈疯狂地喊叫着,这是她的儿子啊,她的骨肉!“简凝,你看看妈妈啊!!”不二妈妈扑上前去,抚摸着简凝的面颊。人说伤心到了极点,就会连泪都没有,悲痛欲绝的不二妈妈怔怔的,却是一滴泪都流不下来。
不二爸爸直挺挺地站着,闭上眼,上前搂住妻子,看着简凝像是安然睡着的样子,心下一片凄凉。简凝,对不起,爸爸还是保护不了你,爸爸是不是很没用?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迹部老爷子,一下子有点无所适从,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简凝这个孩子居然,去了。这……迹部老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着迹部逸臣说:“好好处理简凝的后事吧。先别告诉景吾。”
听到这句话,不二爸爸僵直着身子,冷冷地看着迹部老爷子,“简凝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不想让简凝连走都不得安宁。带着你的荣耀离开这里,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探讨这个问题。”闭上眼睛,不二爸爸冷静了一下才睁开眼,“在我做出让大家都后悔的事之前,你最好带着你的迹部家,永远的脱离我的视线,永远别再纠缠我们家。我不想让淑子难做。”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传递着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的讯息。
迹部老爷子陡然感到心一凉,看来以后两家真是再无瓜葛了。简凝,别记恨外公,外公也是为了景吾,为了迹部家,你那么聪慧,应该明白的。没有什么比迹部家更重要,哪怕是亲情。
逝者已逝,活着的还要继续他们的生活。从此以后,不二简凝四个字成为迹部家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