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时分,那去京城省亲的严灵儿风尘仆仆归来了,中断了几个月的安馨诗会聚会,又开始了。
这次的聚会跟前两次不太一样,它并不是由齐家做的东,而是安排在了钱府,钱妙岚的家。
钱府以陶瓷起家,现如今的生意已经做到了皇城里头去,说起来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临杞县城的豪门里绝对排得上名次。
但追溯到二三十年以前,钱府这一家子,也不过是蜷缩在闹市中街巷里的小门小户罢了,清汤寡水紧巴巴得过着维持温饱的小日子。
索性钱老爷眼光犀利,找对了生财门道,加上贵人提携和良好的机遇,很快钱字招牌就在陶瓷这块领域发光发亮了起来,从此以后,钱府便一跃跻身于豪门富户之列。
现在的钱府,门槛可不比一般人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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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听了这话,狠狠心又是下了一番血本,不但把程小青从头到脚捯饬了一遍,连小鱼也有份得了一套衣裳。不过,要是没有贤哥儿从王姨夫家拿来的布料做基础,没人能确定她还会不会这么大操大办。
小鱼这是第一次跟着程小青去参加诗会,她拽着袖子,一路上既期待又紧张,事先陈氏的叮咛再度响起耳边:进了钱府大门就要多动眼睛少张嘴,寸步不离跟着青妮儿后头,不能乱跑!她叫你做事了,你再去!最重要是不能叫她姐姐,今天得叫她小姐!更顶顶要紧的还有一点,不能丢脸!
程小青每次去参加个什么聚会、晚会,她都会事先做过划算的,不会迟到,也不会早到。这回也是,她来得不早不晚,正正好好地目睹了件好戏(?!)
钱府高高难迈的门槛前,一矮小彪悍老妇人激动地上蹿下跳,一边跳还一边骂,现场口沫横飞一片激荡。
“你们这帮狗眼里只瞅大粪的东西,竟然跟老娘咋咋呼呼的,晓不晓得姑奶奶我是哪个?你们钱府老爷嫡嫡亲亲的姑妈!敢对我不客气,小心一个一个的明天就没差事干!别以为姑奶奶吓唬你,你们老爷子小时候可是叫我奶过的,叫老娘一声老夫人,也没什么当不起的”
人声鼎沸的钱府大门前,吵吵嚷嚷聚集了一伙子人,程小青往前靠了点,看见了一副老的跳,小的哭,中间还有中年夫妻在搭腔的搞笑场面;守门的一对小厮越来越往后退,勉强维持着镇定:“我们只是叫你把驴车停一边去些”
“怎么样?看不起驴车是不是!啊?!”那中年男子形象邋遢,但中气十足,步步紧逼得用手指对着俩人戳啊戳的,“这驴车载过你们家老爷,晓不晓得?!不拉进去好好喂着就罢了,还看不起它!看不起它就是看不起你们老爷”
“就是就是!你担得起吗”中年妇女也叫嚣起来。
“不管!叫阿昌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发达了是不是连亲戚都不认了”
就在一伙人即将拥进去之时,半掩的大门轰然打开,从里出来另一伙人,气势巍然得中断了事件的发展。
为首的姑娘端着下巴,看样子像是个有身份的大丫头之类的,在后头四个强壮护院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威严。
她眼神犀利得扫了一圈,只把场面看得冷了下来,才冷冷得开口:“昨天,两只疯狗差点就让你们放了进去,已经扰得阖府不安生了,今天又吵吵闹闹的算怎么回事?难不成那疯狗又来了不成?”
她说这话时候两眼是只盯着那看门小厮的,似是在责骂他们,但在场谁又听不出来,这夹枪带棒的就是在骂这捣乱一家子呢。
老妇人上上下下对着那姑娘打量了一番,又跟儿子儿媳交换了神色,才张口呼号:“哎呦喂,真真是恶奴欺人哇,连本家亲戚都敢骂呀,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哪家有脸面的大户这么招呼亲戚喂…”
“丫头!可回去问问你家老爷先,是不是真不让他嫡亲的姑妈进门!”那中年男子扶住老妇人,叫道。
“哼!嫡亲姑妈?”那姑娘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哼道:“我家老太爷一门三兄弟,何曾出来一个姊妹让我家老爷喊姑妈?”
一句话噎住了母子几个,面面相觑之后,老妇人些微收起态度,嚷道:“老太爷是只有兄弟三个不错,但堂兄姊妹的可不少,我是他小叔家的妹子,当年一直喊兄长的,可不算是你们老爷的姑妈?”
“哦,原来是堂姑妈,怎么不早说呢?您那些姐妹兄弟们可早来了,都已经安排好了伺候着呢!今日是孙小姐的周岁诞,事忙人杂的,恕我不能奉陪了。阿桃,把堂姑妈一家带到客人歇息的地儿去!”那姑娘朝后头努努嘴,便有丫头上了来领路。
老妇人几个见这姑娘顺阶下台快,自认得了便宜,乐呵呵得跟着走了,而那姑娘冷眼瞅着他们去了,啐了一声也离开了,剩下无比委屈的看门小厮喋喋抱怨。
热闹过后,程小青也带着小鱼进了门,一时却没人前来引导她俩。呆了一小阵,不知道该往何处走的她们,索性尾随了那堂姑妈一家走着。
程小青思量着,横竖都是招待客人的地儿,于霜儿应该也在那里才对,找到了她,事情就好办了。不过若是她看到阿桃从那大丫头处接收到的眼色,她就不会浪费时间了。
阿桃带着堂姑妈一家人转啊绕的,走了整整约有一刻钟,最后穿过一个夹道,带着她们进了个大院子。
这院子偏僻,四周静谧得很,院门外还有俩孔武有力的婆子把着,程小青在外头看看都觉得不对。
她试着靠近了些,往里瞧了瞧:入眼皆是堂姑妈之流的老妇人,打扮得洋里带土的;满地乱跑的小孩子又是叫又是笑,争着抢着吃点心;天井正中摆了个戏台子,戏子还没来,但见一群妇女围着那台子大声说笑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大户人家安排宾客歇息的地儿!
见程小青探头探脑的,看门一壮婆子不耐了:“要进去就赶紧进去,晃来晃去,晃得人头晕!”
“敢问,府里安排客人歇息的院子,就这里一个么?安馨诗会的姑娘们,也在里头不?”
“安馨诗会?”那婆子狐疑得瞅了瞅程小青二人,“你是安馨诗会的人?”
程小青微微抬起了下巴,“正是!”
另一婆子见状,忙赔笑道:“姑娘怎的到了这儿,诗会的姑娘们都歇在别处呢!老婆子这就叫人给您带过去。”
正好后头一丫鬟模样的人端了托盘出来,被那婆子喝住了:“你!带这姑娘去莲台去!”
“哦”那丫头应了句,抬眼去看程小青,一瞬间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随后马上低下了头。
而程小青看见她的那一刻,也是极度惊讶,“小琴”二字还未出口,便被她打断了。
“姑娘,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