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侧膝坐在地上,将芭黛儿轻轻平放在双腿上。
“苔伊公主,你的血真的能行吗……”虚弱的芭黛儿双目无神,但也透出希望的光芒。她对我的称呼一直不断变化,现在似乎认准了这个名字叫了。
我来不及回答,只将右手腕置于芭黛儿的胸口已变深棕色的亡字上方。左手探出碎日剑锋尖,唰地从自己手腕划过。
但一瞬间,我几乎哭了出来,涌涌的鲜血分明是最普通的红色。不仅如此,当我腕上的鲜血嘀嗒落于芭黛儿前胸后,竟如同被什么吸去了一般转瞬干涸,而那恐怖的亡字竟飞快地变为灰色。
“呜……咳!”芭黛儿痛咳一声,黑色的血口中涌出,沿着从嘴角刷地淌下,令人观之触目惊心。
天啊!普通生命的红血会加重控尸之毒!
“盖安!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大叫一声,伸袖慌乱地为她擦去脸颊边暗黑的血迹,眼泪夺眶而出,嗒嗒掉在芭黛儿的脸上。
“怎么,刚才那咳声好像伤势加重了?主人,夫人怎么样了?”不能视物的盖安闻声也惊慌失措,惶恐地往前爬了两步,却不敢过于凑近。
“……”芭黛儿勉强睁开眼睛,显然清楚地知道了结果,原本清澈美丽的双眸再无希望的光芒闪动,脸色已变成毫无生气的灰暗,令人揪心不已。
“地狱龙!给我过来!”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痛责盖安,却突然心下一动,连忙大声召唤歇在一旁的巨大黑龙。地狱龙来到近前,在我的控制下,转过庞大的身形将木桩般的龙尾伸过来。
咔噗!碎日剑利芒挥斩下,偌大的龙尾末端被活生生斩落,顿时鲜血四溅。但在震耳的巨龙痛啸声与地面的震踏声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仍是赤红一片。
“守护——泠流!”我大声召唤水鹦鹉,但嗓音已经不由自主地变回了女声,而且充满了哭腔。
我几乎绝望地控制水鹦鹉,将龙尾落下的鲜血丢于远处,以免加重杀手老婆的伤势。
天啊!怎么办?地狱龙也不具有高级魔族的特性!根本没心情再召唤复耀来治愈右手腕和地狱龙的伤口,我任由鲜血流于地面形成殷红一片。
“呜!”突然浑身一阵刺痛,我只觉甜甜的感觉冲上咽喉。幸好有杀手老婆的前车之鉴,一瞬间硬生生捂住嘴,但嗓内涌出的大量鲜血竟从鼻孔中挤出,淅沥沥滴于芭黛儿身上。
“主人?!”盖安听出不对,急声问道:“主人,您是不是砍了地狱龙取血?!不能啊!作为守护,它是您的一种化身,伤害它就等于伤害您自己……”
“闭嘴!”我口齿不清地令其噤声,慌忙控制泠流导去尽可能多的鲜血。地狱龙虽然不是我的守护,但同化后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与伤害守护的结果倒是相同。
“不……行……”芭黛儿已经衰弱到仅能颤动泛黑的双唇,几乎说不出话,但努力将头微微摇晃试图阻止我,浑浊的眼中也流出灰色的泪水。
“老婆,我的乖老婆,不要放弃希望。就算今天老公救不了你,生命女神也一定有办法的,我跟她很熟的……”我没心思理会腕上的流血,只想安慰芭黛儿。虽然心痛不已,但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杀手老婆成为控尸的话,该是成为盖安的手下。这样也就等于受我控制,应当可以放心等到满月夜去求迦佰莉想办法了。只要那个迦佰莉肯答应帮忙,哪怕是拯救世界的苦差事,作为芭黛儿老公的我也要硬着头皮担下来了。
哎呀!我猛如醍醐灌顶般想到一点,兴奋得声音都变了,大呼道:“守护——定锁!”
本已收回体内的三狮兽顿时出现在身边,我连忙挥起碎日剑,砍中一条粗壮的狮腿,伤口深入及骨,立令异兽狮痛吼一声,同样惊镇四野。
天啊!怎么还是鲜红的血!红光闪现中,我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去,绝望中只感浑身无力。
“主人!别再伤害自己了!”几步外的盖安已听出端详,伏于地上颤声道:“主人您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要多少女人还不呼来喝去,何必为夫人一个女子如此大伤身体!何况只要您一声令下,婢奴即为您献上……”
“闭嘴!我已认定芭黛儿是老婆,少讲这些……”尚自流泪的我正心痛地抱起芭黛儿,闻言瞪目叱断他的话语。嗓间突又涌来刚刚那种腥甜的吐血感,却因双手搂着杀手老婆,又说话而来不及避让,仓促闭嘴但那口血仍硬喷了出来,溅得芭黛儿身上一片银光闪耀。
哈、哈、哈哈哈……嘴角淌血,眼边流泪,我却傻笑了出来,惊喜万分地看着芭黛儿身上的一滩水银般的血渍渐渐闪起光辉。芭黛儿脸上的灰蒙蒙颜色竟在迅速恢复,颤抖的身体很快平复下来。
想不到三狮兽虽然不是高级魔族的学统,但唤出这个魔族版莎莉叶的象征,竟令天使老婆的身体随之发生彻底的魔性变化。
芭黛儿胸前这一滩银色的血液已经渐渐变暗,我不及多想连忙用左手抹去这一层血,举起还在流血的右臂,凑上来再次用碎日剑割了一次,加快速度淌血下去。
“苔伊公主……”芭黛儿神色大为好转,已能说出话来。虽然仍脸白如纸,但比刚才的灰色要强得多。
“老婆,我的血已经变为银色了,你有救了……”我激动得声音再次呜咽,但顾及自己老公的身份,忙用左臂猛擦了脸部几把,但却发觉抹上了一片血腥之味,这才想起袖口在刚才被用来揩拭血痕了。
“主人,有效了吗?!”盖安侧耳听出眉目,同样喜悦地问道,但很快关切地说道:“主人,您尊贵的银血不能如此轻易耗费,血流时间如此持久太伤身体了!”
我虽然不听他的劝告,但也先唤出了守护复耀,治愈了白挨了一刀的地狱龙和三狮兽。继而不断进行右手腕的滴血动作,左手则负责随之擦去变黑的银血。如此反复不到三轮,忘字已然变回殷红色。我见状大喜,将地狱龙收回体内。
“苔伊公主,停下……”迅速恢复的芭黛儿说话仍有气无力,但缓缓伸手拉住了我右臂。
“不要紧,老公身体好的很,这点血不当回事。”我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将芭黛儿的手臂轻轻置于身侧。
可恶,天使老婆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只不过流出了大约三咖啡杯左右的血,我竟已觉得头昏眼花起来,但表面上仍作无事状。必须坚持下去,忘字还没有消失。我强打精神,将三狮兽唤至背后,手部继续动作,将疲弱的身体靠了上去。但不想三狮兽竟在一靠之下也颓然卧地,看来守护与主人息息相关。
“主人!您的气息已经混乱了!”盖安大喊一声:“芭黛儿身上的控尸之毒,必须要用血池那种大量的血洗涤全身,否则难以尽除毒性的。现在主人的银色魔血已将之大大缓解,不必过于担心了。”
说得似乎有理,腕中流出的银血已不能再令亡字变色了,而且芭黛儿胸口的银血也不再有变黑的。
“我好多了,已经只有胸口微痛了。”芭黛儿已伸手抓住我的左手,较为有力地拉开自己的胸部,手指按紧我手腕的伤口压住血流,低声道:“傻瓜,快给自己治疗。”
“守护——复耀。”等候片刻见芭黛儿胸前的殷红亡字并没有再加深颜色的表现,换作我有气无力,召唤出复耀给自己治疗,腕上伤口飞快愈合,只是体力难以恢复。
“苔伊公主……”芭黛儿身体仰了仰,打算坐起来但却气力不足,便抓过我的左手臂搂近臂弯里,红肿的双目黯然流出晶莹的泪滴来。尚有薄薄灰色的嘴唇颤动几下,她又像害羞似地颤抖着侧过身,将头深埋在我腹中,慢慢将双臂绕过我腰部,紧紧搂着呜咽起来。
“嘿嘿,别怕。老婆现在你的眼部红肿,泪水也恢复常色,不必担心了。”我笑着用右手轻轻拍打着杀手老婆的脊背安慰。
“傻瓜,流了那么多血!”闷着头的芭黛儿声音不清,身体扭动一下,语意中大有嗔怪之意。
“呵呵,没什么的啦,当老公的救老婆,搭上条命也是应该的。”我理所当然地回话,腹间传来阵阵泪湿的凉意,心中亦大喜这个杀手老婆八成已到手,大觉此番辛苦当真划算。在银、红、黑三种血迹斑斑中搂着杀手老婆,同时感受着左手臂直接被揽在她丰软的胸部,不禁爽歪歪起来,连刚刚的昏头胀脑的难受也大幅减轻。
芭黛儿未再说什么,只将我的腰搂得更紧。
“主人,卑奴的眼部很快就要复原了,还请夫人遮住贵体。”盖安突然出言提醒。
“真的?太好了,马上带我们去!”看了看盖安施法破裂的伤口业已痊愈,我只觉得云开雾散,未来一片光明。亡灵法师的身体肯定不能用复耀来治疗,否则只怕会被送上天堂。他的身体能自行恢复的话,就可以带路去亡灵祭坛彻底去除杀手老婆的控尸之毒,这可就万事如意了。
“但是有个问题……”盖安却皱眉说道:“此去受颠簸影响,夫人的毒伤一定会大幅加重,但主人实在不适合再消耗体力了,否则能否解除祭坛封印堪忧,因此……”
“你是说……芭黛儿的伤势还会加重?!”我心头又是一紧。
盖安将脑袋紧贴地面,恭敬地禀告:“伤势反复是一定的,幸而已经大幅削弱了毒性,因此不需要再用尊贵的银血来治疗了,只需要……”
他说到这里,却顿住话语,伏在地上半晌未再出声。
“盖安,快说。”见芭黛儿也关切地从怀里扭过头来,我急忙问道。
“主人,无须用银血来压制已变薄弱的控尸之毒,只要身为高级魔族的您……”盖安语速平缓,一本正经地用沙哑的嗓音说道:“用唾液敷涂夫人胸口的亡字即可。”
“……”我和芭黛儿听后一时愣住。
很快,一抹红晕袭上芭黛儿原本苍白无色的俏脸,令其呀地一声扭头钻入我怀里。
嘿嘿嘿!盖安啊,你真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