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找我?”长孙凛被带进一间密室之后便好奇地问道,小小的密室里,布置倒是优雅,只是连个窗户都没有,乃长孙无忌为议密事所特建
“来吧,坐下来与为父喝一杯,你自醒来后就一直在外奔波,咱们父子俩也是聚少散多。”长孙无忌兀自坐在一漆金小桌上,小方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酒瓮,两个做工相当精美的酒盏,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
“刘德裕在押回京城途中已是服毒自杀,此事你是知道?”长孙无忌不等儿子坐下,便是往两个酒盏倒满,兀自先喝了一
“恩,这事我已听说。”长孙凛闻到满屋子的浓香酒味,忙不迭地坐下拿起酒杯,正欲饮下,却见杯中竟然有仙女现出,瑞香毯子落于盏外。他不禁赞叹道:“好酒!好杯!”
长孙无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又释疑地笑了笑说道:“这酒自你十岁那年喝过后,便常找我来讨要;这酒杯本有四盏,也是被你小时顽劣打破了一盏,如今是三缺一。唉,自你醒来之后,往事诸多记不得。”
长孙凛自是知道这是什么回事,端起酒杯,向父亲敬了一杯,便是呐呐地问道:“这酒和杯怕是世间稀罕之物,儿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长孙无忌也端起酒杯,与儿子照照,一饮而尽,笑着说道:“这酒名叫五云浆,虽说是一种极其名贵的浓香醇酒,也是能拿银两买到。倒也算不上稀罕之物。只是这舞仙盏。乃是当年高祖登基时,由一名巧匠精心打造而成贡献祝贺,在这世上仅有一套四个。而后因当今皇上当年在虎牢之战中连破剿灭王世充、窦建德两大乱贼,战功赫赫,高祖便将此物授功赏赐予天策府中。”当年李世民因为战功过高。封无可封,且已有的官职无法彰显其荣耀,李渊特设了天策上将这一职位,所以秦王府又称作天策府。
长孙凛抿了一口酒,只觉得柔和香醇,满口余香。他倒是奇怪,这宫中之物。又是如此罕见之物。怎会到长孙府邸上呢?
正欲开口相问,长孙无忌似乎知道儿子心中疑惑,继续说道:“当年你皇姑对你喜爱,常将你招至秦王府上,当时晋王尚未出世,你姑母膝下只有太子和魏王两个男孩,魏王沉迷于学业当中,你与太子倒是常玩到一块。”
长孙凛不禁感到奇怪,那日李承乾那双怨恨地眼神。完全就不像是在看一个从小一块玩到大地小哥们。
“只是其后一次,你和承乾出于玩性,偷偷到库房玩弄王府所存宝物,不知是谁将这舞仙盏的其中一只给摔碎,你二人争执不休。谁也不肯承认。你皇姑便索性对你表兄弟二人进行考学。谁若表现更嘉,便将剩下的三个舞仙盏作为鼓励。”
“那是孩儿赢得此物?”长孙凛先是为这稀罕之物少却一只感到可惜。而后仔细观察一番,才看出这里面实则暗藏机关,可能是利用水在杯中形成的凸透镜放大原理,使制作在盏底部的图形放大,随着液体地晃动,人物也动起来。然而也不得不佩服这些手工匠们,在唐代的这等知识和技术下,竟然有人想到这个点子,并且在小小的一个杯盏上做出如此巧夺天工的精品。
长孙无忌自是笑着点了点头,当年这个儿子虽然生性好动,但为他挣得的面子可不在少数。
“自那以后,承乾与你便是处处过不去,加上你俩都是孩童稚气,之后只要见面便是会争吵不休。虽说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但你兄弟二人的不和而后却影响了皇上地许多决定。”
“譬如说呢?”长孙凛好奇地问道。
“就拿为长乐选驸马一事,你皇姑是属意你这孩子,虽说而后比较顽劣,但也是你皇姑最疼爱地侄儿。只是皇上料想百年之后承乾会接位登基,加之冲儿对丽质一往情深,皇上便决定选你兄长做为驸马。”长孙无忌捋了捋胡子,回忆着说道。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般内幕。”长孙凛为父亲倒满酒杯,自己也喝上一口,咂咂嘴巴。想了想也便是明白,这皇帝嫁女儿都带着政治婚姻的性质,就连号称千古一帝的李世民自是也免不了走这一条路。本来政治婚姻就是为了巩固皇室政权,若是选个驸马还和未来的皇帝有间隙,那还不如不选。
长孙无忌又饮过一杯,夹口菜吃了,又说道:“知道为何皇上又改主意同意你为驸马?”
长孙凛哑然一笑,这还用说吗,他和长乐二人已是郎情妾意,该做的事都做了,生米已成熟饭,这岳父大人即便是皇上他也是无可奈何。
长孙无忌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冷笑道:“这些日子皇上的一个旨意,引得朝野震动。”
长孙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父亲为何思维跳跃地说到另一件事情。
“皇上下诏,任命汉王李元昌、吴王李恪、魏王李泰分别担任各州府都督,只有魏王留于京城,不前往任所,所在地视事由金紫光禄大夫张亮长史,代行都督事。皇上还特命魏王在府中设置文学馆,任其召集延聘学士。”
“难不成这太子之位有变?”长孙凛抿了一口酒咽下去,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魏王府的文学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年秦王府的十八学士,而李世民当年就是靠这一些谋略之臣夺谪称帝。
“今日早朝,皇上就朝臣看轻魏王之事,说了这么一句话人生寿命长短,本来难以预测,万一太子不幸早亡,必然会有亲王当上诸臣地主子,汝等还是尊重魏王为好。”长孙无忌没有回答,只是隐含深意地说道。
长孙凛听到此话便也明白,这时李承乾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谁也不会想着他有不幸。看来李世民已经萌发了废弃李承乾改立李泰的意图,脱口说出了深藏在心底的话。
“在这功臣世家的年轻一辈中,在朝廷做官地不在少数,可是能像你这般小小年纪便立下赫赫战功地却是只有咱们长孙家独出。”长孙无忌也很是骄傲,说到此事脸颊发红,两眼放光,不无自豪。
长孙凛灿灿一笑,没有接话,而是等着父亲继续往下说。
“然后你与长乐一事,不仅让我这个当爹的为难,关键是这样以来,你便会卷入本来就前路不明地太子之争。”长孙无忌看了儿子一眼,眯着眼睛道:“你在征突厥之战中立下大功,皇上若是想为储君培育辅君之臣,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崭露头角的年青英才。只是你与太子关系闹得如此之僵,若是皇上没有易谪之心,恐怕必将会刻意打压你。而如今你被点为驸马,加上剿灭叛贼刘德裕有功,日后怕会有更大的赏赐,只是这赏赐对你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恩?爹爹请直言。”长孙凛怔忪了一下,难怪自那日斗胆向皇帝提亲父亲会如此生气,原来还有这样的政治因素在里头,这皇宫朝廷还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很简单的一桩婚事都被参杂了诸多杂因。
“这宫中太子之争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非当年为父站在秦王这边,今日别说是出相入将,恐怕一家大小性命也难保。如今皇上已是想到易谪之事,你皇姑又已逝世,无法在其中维持平衡,这东宫以后怕是难以平静。你今后的立场选择千万不可有丝毫差错,这太子和魏王,谁最后能荣登龙庭,那还是个未知数。”
“父亲请放心,这些事情孩儿心中有数。”长孙凛笑着说道,原来长孙无忌是担心长孙凛这一初出牛犊,过早参与东宫之争当中,若是立场不对,他日必然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你在并州给我传的密函中,说到刘德裕背后之人,有可能是皇子?”
长孙凛点了点头,将那日审问刘德裕的过程一一说明,尤其是在他问及其背后之人是否是皇子时,刘德裕的反应。这名酒不愧是名酒,后劲十足。父子俩一番谈话下来,酒量本来就不好的他,此时也是处于半醉半醒,一双朦胧醉眼半眯半启。
“唉,你这孩子也过于着急,我之所以迟迟没向逆贼动手,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如今人证物证皆无,即便你说之事属真,也不可轻举妄动。此事我尚未告知皇上,要知道玄武之变之后,这造反逼宫,兄弟阋墙已是皇上心头的禁忌,若是此事处理不好,必将会引来大麻烦。”
长孙凛倒是觉得父亲把这事情看得太严重了,虽然近年来的诸位皇帝性质都是造反逼宫称王,但以李世民这样的实力,谁若想扳倒他,那是绝对的痴人说梦话----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