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轩一行来到河边时,岸上早已是人头攒动。一艘接一艘精巧的画舫整齐地排列在河道两侧,每艘画舫上都高高挂着一盏红灯笼,写着妓院的名称。姑娘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娇笑着向岸上抛着媚眼,老鸨们则忙着为今夜招徕生意。小摊贩们则在人群中挤进挤出,叫卖着各种小吃。一块开阔地上,铺起了红色的地毯,搭起了长长的看台,一队兵丁站在看台两侧,阻止着好事者的进入,显然,这是达官贵人才可以进入的地方。正对着看台,搭起了三层的高台,连接着一艘华丽而高大的楼船。和这艘楼船相比,那些画舫就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他们来到了看台上,钱穆亲自迎了上来,将他们引至座位上。见嘉宾都已到齐,钱穆向站在一边的司仪一点头,比赛正式开始。司仪宣布着比赛的规则:比赛分为三轮。第一轮,比容貌,最优的二十四人进入下一轮;第二轮,比才艺,各人可随意选择一样进行表演,从中选出十二人,进入第三轮,每人可再选一至二样才艺进行比拼,可和第二轮相同,亦可不同,不同者另有加分,最后将每轮成绩相加,得出名次。至于评委,则是看台贵宾席上的诸人,其中,既有主持者钱穆,江南总督及应天府的知府,也有江南著名的文人于思远,江文源等。林冰吟这才发现,原来钱穆不声不响,已经将萧云轩作为了评委之一。她不由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不禁狠狠瞪了钱穆一眼。
一个个姑娘从楼船中走出,或娇艳,或妩媚,各展身姿。很快,第一轮已经比完,林冰吟却并未听到楚云秀的名字。她有些疑惑,却又无法出口相询。好在,有此疑问的并不止她一人。江文源捋了捋胡须,已开口问道:“世子,听说您请了武林四美之一的楚云秀,为什么不见她出场呢?”钱穆一笑:“楚云秀作为特请的嘉宾,是要等到第三轮最后才出场的。”他的眼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萧云轩的身上,似乎认定了萧云轩这时候前来,必定是为了楚云秀。林冰吟看在眼里,气在心上,不禁转眸去看萧云轩。偏偏萧云轩似乎忙着在看那一个个登场的美女,并没有理睬她。
一个个姑娘,你方唱罢我登场,台上的人,卖力表演,台下的人,如痴如醉,林冰吟却只觉得度日如年。天色渐晚,河道中点起了一盏盏花灯,高台上,燃起了一枝枝粗如儿臂的红烛,整个秦淮河流光溢彩,比之白天更多了一份,一份媚态,而比赛也已到了最后的时刻。
艳,艳到了极致,大红的衣衫层层叠叠,长长拖曳至地,密密以金线绣出缠枝的花样。赤金的九转如意簪,下垂着密密的珍珠,轻轻地摩擦着耳垂。额上,朱砂点就一朵盛开的鲜花。楚云秀站在那里,整个人在金玉的衬托下,就如一朵艳丽的罂粟,让人直想就此沉醉。洗手,焚香,楚云秀轻挑琴弦,曼声而歌: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日尽花含烟,
月明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
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
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
归来看取明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