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见了军营,近了,更近了,裕王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安,在营门外逡巡徘徊,就是不敢走进大营。守门的小兵觉得可疑,悄悄地报知孙逊。
孙逊还没到门口,就一眼认出了门前的裕王。他惊喜交集,急忙冲过去,一把扛起了裕王,又笑又跳:“王爷,您回来啦,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苍天有眼啊!”他指挥着一旁的小兵:“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禀告周将军,王爷回来了!”
裕王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声说:“还不快把我放下,这象什么样子?!”
孙逊也醒悟过来,放下了裕王,红着脸说道:“王爷,对不起,我失态了。这是这几天里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所以我……”
裕王的心不禁沉了下去:“大军损失惨重?”
“三万死,两万伤,还有雷远他……”孙逊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裕王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营前猎猎招展的帅旗发呆。终于,他艰涩地开口:“我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的。他的胳膊,腿,全都被炸得四分五裂,内脏,洒了满地。还有那些弟兄,他们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们死不瞑目啊!”他一拳打在营门前的大树上,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都是我的错!父皇把他们交托予我,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啊!三万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前两天,他们还在这个世上欢笑,可现在……该死的那个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啊!”
“这就是战争。”周公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在战场上,你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误。因为你所押上的,是数万人,数十万人的生命。可是现在,后悔是没有用处的。你所要做的,是向前看。唯有吸取这次的教训,让自己迅速在战争中变得成熟,他们的鲜血才不会白流。”
“一将功成万骨枯。”裕王感慨道,“如今,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它的含义。”
两日后,明帝收到了裕王和周公慈分别送来的奏折。裕王请求明帝重重责罚,而周公慈则一力为他开脱。明帝看罢,询问众臣:“众位爱卿都有什么看法?”
刘威出列奏道:“裕王出征不到半月,便已损兵折将。本朝近二十年来,未尝有如此败绩,臣以为,必须严惩不怠。”
“严惩?”杜复冷笑道,“裕王不通军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本来他就是个坐趸的,只是因为还没和周公慈会合,才会出了差错。而今如果严惩裕王,又有谁可以代替他?反倒会寒了周公慈的心。当然,兵败如此,裕王也需为此事负责。臣以为,小惩大戒即可。”
“如若不严惩裕王,寒的只怕是三军将士的心。”刘威不甘示弱。
“那好,把裕王五花大绑地押回来,你去带兵可好?”杜复的唇边笑意不减。
“你!”刘威怒目而视。
“你们闹够了没有?”明帝喝道。疲倦再一次袭上心头,“此事以后再议。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