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士兵都被集中在了坤宁宫。大家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紧闭宫门，打算在这里决一死战。明帝和皇后枯坐在御座之上，相对无言。明帝忽然放声大笑。皇后梁汀芷吃惊地看着他：“皇上！”
“皇后，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朕都想不起上次是什么时候到你的宫中了。”明帝问道。
“一百二十七天之前，皇上曾为鲁元出嫁的事来找过我。”皇后幽幽答道。
明帝吃惊地看着她：“你记得这么清楚？”
“宫里的女人，一生都在等待中度过。计算日子，也只不过是闲极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明帝犹豫半晌，终于问道：“你――恨不恨朕？”
“我有什么理由恨皇上呢？这一生，你给了我这万人敬仰的位子，给了我们的孩子君临天下的机会，我想，做女人做到我这份上，应该满足了。”皇后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可是，我唯一不能给你的，却是你终其一生想得到的。”
“皇上说的可是爱情？不错，您的爱，对于我来说，永远只是一个奢望。我从第一天进宫，就已经明白，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我曾很努力地想要取代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可是，却没有一次成功过。我也曾经恼恨，恨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死人；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共度一生，我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女人都要幸福，又何必再去奢望自己得不到的呢？”
明帝激动地抱住了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抱歉，因为，我承受不起。”
二人相拥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对方。门外的杀伐声渐渐消失，皇后轻问：“他们――该来了吧。”
“何必去管别人，起码现在――我们彼此拥有。”
皇后含笑点头，紧紧抱住了明帝的脖子。
宫门外，忽然响起了耶律烈的声音：“闵天澄，你什么时候变成缩头乌龟了？有本事就出来啊，躲躲藏藏地算什么？”
门内，寂然无声。明帝气得浑身发抖，皇后赶紧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耶律烈见无人应答，接着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火烧坤宁宫了。”说着，双手一摆，已有人去御厨房搬柴草去了。明帝紧握住皇后的手：“你怕吗？”
皇后温柔一笑，低低道：“能和皇上死在一起，我很高兴。”
明帝环视着殿中诸人：“你们呢？”
众人齐齐跪下：“誓死保卫皇上！”
“好！”明帝苍凉地笑着。
耶律烈手举火把：“看来，你是真的准备当缩头乌龟了。唉，好歹你也是一代君王，就这么几个人给你陪葬也太寒碜了点。古尔克，把他们带上来，先去地府给闵天澄探探路。”
一群人被带了上来。这些，正是后宫的嫔妃和未成年的皇子公主。士兵们狞笑着，将刀架在了他们的脖颈之中。丽妃发髻散乱，哭喊着：“皇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皇后的幼子闵锘菏刚满三岁，趴在奶娘的身上，奶声奶气地叫着：“父皇，父皇！”
皇后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透过门缝向外观看。耶律烈冷笑着：“我数到三，要么投降，要么我就杀人。一！二！三！”刀光闪过，明帝的第十子倒在了血泊当中。
皇后的头一阵晕眩。她将哀求的目光投向了明帝：“皇上！”明帝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龙椅的扶手，青筋暴露，显然内心也在激烈地挣扎着。
“很好！”耶律烈喝道，“下一个！”他将手中滴血的大刀对准了丽妃。丽妃花容失色，恐惧地盯着他，忽然扭头向坤宁宫爬去：“皇上，救我，救我！”
耶律烈的眼中闪动着光芒，他提起大刀，不急不忙地跟在丽妃身后，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看一场好戏。
宫门忽然在眼前打开。明帝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喝道：“够了！耶律烈，你不过是要朕难看，又何必拿他们做伐？”
“我还没见过哪个投降的人自称朕的。”耶律烈嘲讽道。
明帝忍住了一口气，冷冷说道：“好，我投降，但你必须答应我，放过他们。”
“好说。”耶律烈假笑道，“但你得跪下向我投降。十三年前的耻辱，今天，我要你双倍奉还。”
明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殿前那一群人。那里，有他心爱的妃子，有他可爱的孩子，他们都是他的家人，他们都企盼地望着他，因为他们――都想活下去。
明帝闭上了双眼，“砰”的一声跪了下去。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与如山的父爱，如海的深情，究竟孰重？孰轻？
耶律烈放声大笑，笑声响彻了云霄：“哈哈，大齐国在我的脚下臣服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