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主客之势（三）
杉山元自上任以来，心情一直不错。&*最快更新＊＊但5日早上驻蒙兵团的求援急电，却让他这些时日以来的好心情荡然无踪。
前两天杉山元还公开叫嚣着要消灭民众党武装，可没等日军动手，人民军却先在绥远、晋北对日军发起了攻击，这不啻于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杉山元若还能保持好心情，那可真成“傻瓜元”了！
拍着桌子喝骂了一通，宣泄了胸中的怒火之后，杉山元便将冈部直三郎、河边正三、德喘好敏等几位方面军头目找来，急商对策。
“支那人民军在绥远、晋北异动，驻蒙兵团发来急电求援。为了避免绥远、晋北形势恶化，方面军是一定要派兵增援的！”杉山元首先定下了调子，接着又征询几人的意见，“但方面军究竟派多少兵力、派哪支部队前去尚属未定，诸君有何建议？”
一听要调派兵力去晋北、绥远，方面军参谋长冈部直三便皱起了眉头，大感为难。
虽然日军大本营已有决议，要补充华北方面军作战损失并增加其统辖兵力。但自大本营有关命令下达至今还不到二十天时间，华北方面军实力虽有所提高，却也尚未达到预定目的。
具体来说，现在归第2军统辖的第5师团、109师团正在黄河北岸，在补充兵力并防范护卫军北上的同时，也筹备着对黄河南岸发起攻击等相关事宜。
归第1军指挥的第14、第20、第108师团，则在平汉线和山西，同样在补充兵力，并准备对程潜、阎锡山两部发动攻势。
而16师团虽在1月底前调到华北，却被杉山元配属到第1军，负责高邑、彰德、濮县、临清的警备并警戒黄河沿岸、侦察确定渡河点。以便随后自平汉线以东南下，攻击鲁西南等地。
第114师团目前仍在华中，预计至少要再过五天才能经海路运到华北。几个混成旅目前也正在组建当中，按照原定计划，至少也需五天左右才能完成相关工作。
临时航空兵团经过补充，战机虽已增至近一百四十架，但考虑到华北方面军要对付民众党在西北、山东两个方向的空军，不说战机性能上的差距，仅在数量上就明显不足。
人民军选择这个时候发动战役，正是华北方面军兵力上升，但却未达宽裕的时候。这让杉山元、冈部直三等人感觉有劲使不出，心中异常难受。
“阁下，第1军、第2军都承担着相当重要的作战任务，这两部兵力是不能抽调的。而几个新组建的旅团正处于整合阶段，也无法立即增派到晋北、绥远。”冈部直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建议道，“目前唯一能动用的只有驻屯兵团了。”
“冈部君，你似乎忘了，驻屯兵团也是新组建的！”和冈部直三不怎么对付的德川好敏“提醒”道。
“驻屯兵团确实也属新组建部队，但它与其他新组建旅团不同。几个独立混成旅团是从指挥部到作战人员，全部从头搭建。而驻屯兵团只是在原来驻屯混成旅团的基础上加以调整，变动不大。”冈部直三进一步解释道，“驻屯兵团兵团长由原驻屯混成旅团旅团长山下奉文出任，兵团指挥部也基本是原混成旅团指挥部原班人马，加上兵员都已确定，剩余的调整工作不过是联队、大队上的人事安排，而这完全可在开进途中或临战之前完成。”
听了冈部的建议和解释后，杉山元略一思量，便点头说道：“派驻屯兵团去倒是合适。不过，几个独立混成旅团也要加快组建速度，以便随时能增派到晋北、绥远。此外，航空兵团从今天开始，也要出击至大同一带，协助驻蒙兵团坚守！”
“阁下，航空兵团出兵没问题。”德川好敏表明态度后，却又接着说道，“但支那民众党在山东的战机数量就超过我航空兵团目前所有，西北的战机肯定会更多。为了确保方面军对西北、山东作战顺利，恳请尽快为航空兵团补充更多、更好的战机！”
面对德川好敏的请求，杉山元沉默片刻后，叹息着说道：“战机性能上的差距一时难以弥补，战机数量上的不足我会尽快想办法。诸君，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敲定一应事项后，冈部、德川等人便匆忙离去，而杉山元则伫立窗前，看着外面天光大亮的世界，喟然长叹道：“要是能多一个月的准备，那就好了……”
有着日本军界陆航第一人之誉的杉山元自然清楚先进战机对战役能否取得胜利至关重要，但日本航空发展的现况决定了日军未来两年内是难以拥有可与民众党空军抗衡战机的。////尽管在杉山元的一再坚持下，大本营已向美、德等国派出了专业技术人员，甚至还与德国洽商以谋求更为先进的航空制造技术，可即便有关事项能顺利确定，从飞机研发到实现批量生产也绝非一时半会的事情。
而为了应对民众党空中优势，杉山元与德川不谋而合，都主张在没有更先进的战机前，以数量取胜。可让杉山元无奈的是，华北航空兵团的补充尚未结束，人民军就对绥远、晋北动手了。现在也只能将德川赶鸭子上架了。
下达调兵命令后不久，杉山元便在指挥部里一边吃饭，一边琢磨着用兵事宜。而刚离开方面军副参谋长河边正三却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送上刚刚收到的电报：阳高、张家口两地机场遭到轰炸，二十二架战机被毁；下花园以西至大同间，两百七十多公里的铁路、公路遭到人民军空军全面轰炸，车站、桥梁毁损严重，铁路、公路交通中断……
“八嘎！”杉山元将面前桌子上的早餐一把扫到地上，并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朝河边正三吼道，“命令铁路、公路方面，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证今夜铁路、公路运兵畅通！告诉德川，帝国战机不是让他停在地上等着给敌人摧毁的，是要用来打击敌人的！让他把航空兵派出去，打击支那西北空军，保障交通修复！”
河边正三不敢说别的，只答应一声后就连忙离去，以免被迁怒到自己头上。而杉山元一通发作后，也没心思再吃饭，挥手让卫兵将一地狼籍收拾后，便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思量起华北局势来。
虽然莲沼蕃等人告急，通向晋北、绥远的机场、铁路、公路也遭到西北空军轰炸，但杉山元此时仍对驻蒙兵团有充足信心。在他看来，驻蒙兵团有近四万兵力，即便别处兵力分散难以持久，可大同及附近区域怎么也能顶上一两天。等华北方面的援军抵达，与驻蒙兵团合兵一处后，重夺晋北、绥远也不会太过困难，甚至就此重创人民军，开创日军在西北的新局面也并非不可能。
这种想法并非杉山元一人独有，在5日上午晋北、绥远战局尚不明朗的时候，冈部直三、河边正三等人也都有。甚至连身在大同面对四处告急的莲沼蕃、后宫淳等人，在接到华北方面军增援的电报后，心情也都放宽了许多。
莲沼蕃、后宫淳等人知道人民军有空中优势，还曾歼灭过混成15旅团，可那是在野战当中出其不意。现在驻蒙兵团决定收缩兵力固守大同、应县等要点，凭现有的兵力，怎么也能坚持到华北方面军援兵抵达。
一干寇酋对随后战事充满信心，就连老蒋在武汉得知西北主动对日军驻蒙兵团发起攻击后，也惊疑不定。
白崇禧、徐永昌两人已一早离开武汉，分别去往五战区和二战区，老蒋便把何应钦、陈诚、张治中等人召来研究有关情况。几人经过一番分析后，虽对人民军此战不看好，却也认为这是民众党对日军增兵华北的应对之策。
在老蒋等人看来，西北目前对日军发起的作战行动，更大可能是民众党看到了日军大举增兵后对其严重不利的形势，这才想先发制人，谋求破局的举动。
不过，人民军在西北存在已久，此前又曾歼灭118旅团，日军驻蒙兵团和华北方面军都对其提高了警惕。就此战来说，人民军现在的攻击虽然也达成了一定的突然性，却只是战术上的，而不是战略上的。加上西北除了与日军为敌外，还与苏、蒙，以及山南的英国人为敌，更与中央政府处于敌对。种种因素作用下，人民军肯定无法集中全力攻击日军。
除非西北的实力尚未真实展露出来，否则，若华北方面及时增兵西北，民众党所打的这一仗恐怕不会顺利。但若民众党真能取得此战胜利，那将来国内的局势可就真不好说了。而何、陈、张等人也至此才多少把握住了老蒋谋求与西北和谈的心思。
不过，随着人民军在绥远、晋北两地的迅猛推进，到5日傍晚西北人民广播电台受命对外发布战况通报时，除了大同仍在交战外，其他交战地方均已平定，晋北、绥远的战局也基本明朗起来。而这种情况却严重超出北平、武汉两方的预料。
实际上，西北只是在傍晚才对外通报情况罢了，除了大同之外，绥远、晋北等地的战事，早的在上午便宣告结束，晚的也没超过下午4点。
战事结束最早的是临河。
这里只有伪蒙军一个骑兵师，不过，虽说是师，却只有一千多兵力。十一纵副纵队长焦宗亮、参谋长蔡远声指挥111师两万多人将临河县城包围后，36门师属105火炮只轰击了六轮，城内的侥幸存活的伪军便或高叫着“投降”，或骑马准备向外逃命。
不过，111师有装甲汽车团和防空团两大机动力量在，那些想骑马逃命的伪军只能成为车灯映照下的靶子。眼见逃路无望，剩余的一干伪军也便跪地举枪，高呼“饶命！”
从5点准时发起攻击，到战斗结束，这前前后后才一个小时左右！这让一众人民军将士充满意犹未尽之感。
“一群脓包，这么快就怂了！”蔡远声恨恨地啐了一口后，又转头问焦宗亮道，“若是小鬼子，我们一个不留！可这些二鬼子怎么办？”
“既然投靠小鬼子，这里面估计也没好货。先全部缴械，等查明各自劣迹后再公审处决！”焦宗亮也心有不甘，“我们这是雷公打豆腐，杀鸡用牛刀。虽然痛快，可遇上这么一帮怂货，也起不到锻炼部队的作用，实在不过瘾啊！”
十一纵自组建以来，还没有参与大的战事，作战任务下来后，这老兵、新兵可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表现一番，结果却遇上了这么一股“豆腐渣”！
“实在不行，等和老余碰头后，我们商量一下，一同向周司令员请战。怎么着也要把我们纵队调上去和小鬼子较量一番。”蔡远声看看不远处111师的官兵们，又接着说道，“部队士气原本高涨，可若是这么下去，胸中的那股劲儿一泄，那非伤了士气不可！”
日常训练之外，和强军交战，才能进一步磨练队伍，提高自身作战水平，而没有仗打或者打的是乌合之众，那部队自身是难有大的提高的。这道理焦宗亮自然也明白，便点头说道：“等赶到包头，我们和老余好好商量下。”
觉得不过瘾的并非仅有焦、蔡及111师的官兵们，带领部队攻击原平镇的62师师长武兆中及一众官兵同有此感。
原平在这个时代只是个镇，该镇民众在二战区与日军交战时就逃了个干净，镇内的建筑也多有毁坏。若非后宫淳当初考虑到与南面川岸文三郎的20师团保持联系，也不会在这里放上一个大队的兵力。
当武兆中指挥步兵团先悄然围住镇子，两个炮兵营架设好火炮并对镇内日军展开炮火急袭时，又指挥装甲汽车团、防空团车灯大开的快速封住日军退路。接下来的，就是轻重火力全开，对镇内狂轰滥炸了。
两个炮营的24门105火炮，加上防空团54门双联装37高炮、54挺12.7口径高平两用重机枪，还有装甲汽车团的数十挺轻重机枪、迫击炮，在各自的阵地上按照一定次序错落有致地朝原平镇内开火，顷刻间便将地盘不大的残破镇子打成了一片火海！
没等日军向外发出求援电报，电台和通讯兵便被炮弹给撕成碎片。许多小鬼子妄图负隅顽抗，但迎来的却只有连绵不断的弹雨！
火力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后，武兆中下令：“停止攻击，装甲汽车团入内搜索残敌，其他各部原地待命！”
在如此密集的火力面前，镇内的千余日军不是被打成碎片，就是被击毙后烧焦、烤焦，或者是被炮弹活活震死！进入镇内的人民军官兵看着遍布各处、散发着皮肉焦糊味的“残余”，虽心中觉得痛快，却也难免胃部不适。
得知镇内情况后，武兆中又命令道：“步兵团进镇，把各处日军尸首收集到一起，集中焚烧。焚烧之前，各部分批参观！然后尽快构筑工事，防备南面日军北上！”
人民军突然袭击，又以优势火力歼敌，62师官兵得到的磨练也就有限。既然如此，武兆中也就决定将小鬼子的“残余”废物利用，锤炼一下官兵们的心志。
在原平镇南约二十公里处，就是二战区曾与日军交锋的忻口，忻口再往南三十公里，便是忻县。日军第5师团撤离山西后，忻县便交给了20师团接防。
在确定作战方案前，周明远也曾考虑一举拿下忻县。但要想拿下忻县，势必要通过地势险要的忻口。正面攻击肯定会耗费太多时间，而若出云中山侧向袭击，因山路崎岖，又无法发挥机动火力和重火力的优势，难度同样不小。
况且，如果拿下忻县，那将对南面20师团构成直接威胁，川岸文三郎肯定会派兵北上，而阎锡山二战区的部队也很可能借机重回正太路附近。在人民军歼灭驻蒙兵团战役尚未结束、华北日军将陆续增兵晋北的情况下，赵振中和周明远都不想20师团和二战区搅和进来，免得横添变数。
综合衡量之后，周明远便放弃了忻县，而决定拿下原平。只要在原平部署得力部队并凭借地利阻敌北上，则可将20师团这个变数所能带来的不利影响削弱到最低。
人民军之所以对原平镇出动如此重兵，究其根本，却是为了防止20师团过早北上！
临河、原平被人民军轻易拿下后，崞县、代县虽也只各有一个大队的日军，但人民军用于攻击的各为一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这多少就要费些功夫。不过，凭借三倍于敌的兵力优势，加上还有炮营持续轰击，在中午前后，两地也先后被人民军攻克。
解决了崞县、代县日军后，两部人民军随即在代县会合，向繁峙推进。
而在此之前，包头、归绥虽各有日、伪军三千左右，但人民军攻击两地的却分别是112、122两个两万人编制的整装师。
凭借兵力、火力上的绝对优势，加上两师官兵的全力攻击，包头在上午10点左右便被攻克，而归绥因有德王、李守信等一干人负隅顽抗，直到日近正午才被拿下。
包头、归绥有日军督战，而人民军又不接受日军投降，两地敌军因此抵抗激烈，甚至打起了巷战，这才使人民军费了番手脚。战斗平息后，日军残余分子固然被彻底清除，但对于一干卖国投敌的二鬼子们，人民军也并未轻易放过。
伪蒙政府的一干首脑们自然免不了挨枪子的下场，就是那些服从德王、李守信而投敌的，也难逃严惩。
人民军在抗战爆发前就进驻套内，加上有吴鸣山等人此前几年借华美公司名义在绥远境内的活动，在抗战爆发后，绥远境内的民众在人民军派出人员的鼓动下，以及阎锡山的默许下，大批民众进入套内及宁夏北部地区。
在人民军发起作战前，留在黄河以北的基本上都是尊奉德王、李守信等人的伪蒙古联盟自治政府，妄图谋求内**立的一干人。连同被日、伪军裹胁的部分民众在内，黄河以北绥远地区的总人口现在也不过才四十多万人。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蒙古族。
在战役方案确定前，赵振中曾就绥远境内的伪蒙古政府一事与周明远详谈过，并就有关问题达成了一致。
德王、李守信等人组织伪蒙古政府，这已是在分裂国家。而与日军相勾结，则更是彻头彻尾的卖国投敌！伪蒙政府一干头脑，以及附从德王等人，敢于负隅顽抗的，均在清除之列！
也就在这次详谈中，赵振中明确表示，民众党将来绝不会在省级行政区内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相反，为了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间融合，民众党将在经济、文化、婚姻等方面实施一系列推动政策。当然，有拉就有打，对于挑动民族纠纷、破坏民族融合的，民众党同样不缺铁腕！
这般双管齐下，相信用不了百年时间，中国大地上即便还有所谓的少数民族，民族纠纷也将再难见踪影。
虽然现在对蒙古族人口缺乏详细统计，但在原本历史上，内蒙古自治区于47年成立时，国内蒙古族人口不过才八十三万。以此估计，在三十年代后期，蒙古族人口顶多也就六、七十万的样子。
六、七十万的人口不管对现在的西北还是对整个中国来说，都不算多。但就在这几十万人里，却掺杂着多方势力。除了有亲向老蒋的藏蒙委员会中人外，还有服从德王并投靠日军的，有与外蒙势力勾结的，还有受共产国际指导而成立的内人党势力等。
亲向老蒋的，多少还算站在维护国家统一这边，但这部分人随着日军进占绥远、国民党军的撤退，也基本上走了个干净。而其他方面的势力，赵振中都将其划入中国国家敌人之列。对这些人的处置，赵振中明确表示：“在中国的土地上，特别是在我们民众党控制区域内，绝没有数典忘祖、背弃国家和民族利益者的立足之地！”
将绥远人口里敌、我区分清楚之后，周明远在制定战役方案时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有关命令也直接下达到带队北上的余万盛、徐德健手中。这也便有了人民军在攻打临河、包头、归绥时，根据战前侦察情况，直接架炮猛轰日、伪军驻地及军政设施的场面。
在5日下午两点过后，人民军几路大军中，第一路军除了柳继峰、蔡廷锴两人指挥的部队为了打援而有意放松了对应县日军的打击力度外，也就剩繁峙尚未被攻克。而第二路军则在陈海澜、庄毅的指挥下对大同发起了猛攻。第三路军的121师已拿下卓子山，向陶林进击。此外，其他几路部队都已完成了作战任务。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