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秋冬攻势（一）
杉山元和稔彦都盼望大本营能增兵华北，好尽快改变同民众党武装在鲁北、豫东、晋北等地兵力对比上的劣势，并期待能及早收复被民众党武装占领的上述区域。
日军大本营确实做出了增兵华北的反应，不过，稔彦所在的第2军却在7月份被调到华中派遣军。但为了增强华北兵力，第2军随同稔彦一起到华中的只有第16师团。当然，第2军会在华中派遣军那里重新进行编组，纳入稔彦麾下的将包括第13师团、第16师团，以及在日本国内重建的第10师团。
若是一个新建师团象第10师团那样遭到歼灭性打击，肯定会被取消番号。但当初矶谷廉介逃到黄河北岸时，第10师团指挥部等几百号日军也一同北逃，师团的旗帜和重要文件也都保存下来，这就为第10师团重建留下了一线希望。
第10师团作为日军常设师团，有不少军中大佬都是凭借曾在该师团服役的经历才得以晋升的，要是第10师团被取消了，那这些大佬以往的荣耀可就变成军中笑柄了，也再难于军中立足。为了自身脸面和今后的切身利益，曾先后出任过第10师团师团长的本庄繁、建川美次两人出面牵头，游说各方，为第10师团的重建打通关节。
本庄繁、建川美次疏通的一个决定性的重量级人物就是日本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博恭虽然海军元帅，但他与载仁同为日军大本营决定性人物。表面看去，本庄繁、建川美次把公关重点放在博恭这个海军元帅身上有些舍近求远，但实际上这其中却另有文章。
第10师团成立于1898年，其第一任师团长是伏见宫贞爱亲王，也就是博恭的老爹。虽然贞爱已在23年去世，可作为贞爱的长子，博恭肯定对其父当年一手创建的师团有着一种缅怀情结。而本庄繁、建川美次正是以“先王功业不容轻弃”为由来打动博恭的。
基于对其父业绩的缅怀，博恭被本庄繁、建川美次游说所打动。随后，博恭亲自出面同载仁协商，确定重建第10师团。当然，对外公开的理由是：“第10师团受挫是矶谷廉介等人的责任，不能因一时之挫而将帝国精锐师团弃置，且该师团旗帜及重要文件都得以保存，理应重建。”
就这样，前后经过半年时间的扯皮、重建，到7月份的时候，以筱冢义男中将为师团长、以堤不夹贵大佐为参谋长，辖两个步兵旅团四个步兵联队，以及骑、炮、工、轻重丙等四个联队，还有通信队、卫生队、四个野战医院的常设第10师团再次加入日军作战序列，并被调归华中派遣军第2军麾下。
在黄泛区形成，护卫军又进占苏北、皖北、豫东、鲁西南等地，华北方面军与华中派遣军之间的联系被重新隔断的情况下，日军大本营要想实现“先国民政府后民众当武装，攻克武汉迫使蒋氏投降”的战略目标，就只能加强华中派遣军的力量，再沿江西进夺取武汉。
稔彦率领第16师团到华中重组第2军，不过是日军大本营增加华中派遣军兵力的一小部分而已。在此之外，日军大本营又先后将第106、第116、第15、第17、第22师团编入华中派遣军，同时还从华北方面军抽调由驻屯兵团编成的第27师团，以及德川好敏指挥的航空兵团加强到华中方面。
经过调整后，到8月中旬，华中派遣军兵力已增至十四个师团、一个支队、一个航空兵团。日军进行武汉会战的兵力已基本调整到位，作战行动已然是箭在弦上！
华中方面兵力大为增强，遭受民众党武装严重威胁的华北方面军自然也不会被日军大本营忽略。
从6月下旬至8月上旬，日军大本营先后将新编成的第110师团、补充兵力后由驻蒙兵团改编成的驻蒙军、关东军骑兵集团、新编成的第21师团、独立混成第6旅团等部调归华北方面军作战序列。同时，以新编的华北方面军飞行队顶替被调到华中的德川好敏所部航空兵团。
兵力调整之后，华北方面军虽然被调走了第16师团、由驻屯兵团改编成的第27师团，以及航空兵团，但却增加了驻蒙军和第110师团、第21师团、独立混成第6旅团，以及飞行队。华北方面军实力不降反升，共辖有九个师团、四个步兵旅团、两个骑兵旅团，以及一个飞行队。
虽然因109师团被护卫军歼灭大部，可兵力调整后，杉山元的底气还是粗了几分。到8月中，杉山元也完成了兵力部署。
其中，晋北、察南由驻蒙军和骑兵集团驻防，计有第26师团、独立混成第2旅团、骑兵第1和第4两个旅团，总兵力在六万人左右。
在豫东方向，以第21、第110师团接替第5、第16师团原防区，并将兵力向开封附近收缩，与第14师团一起防备护卫军西进，威胁晋南；
冀南方向，则以独立混成第3、第4两个旅团加强到第109师团残部，一起协防濮阳、东明；
鲁北方向，以独立混成第6旅团接替返回关外的第13旅团，并与独立混成第5旅团、第114师团一起防备护卫军过河北上。
至于第20师团和第108师团，仍分别从北、东两个方向对晋南阎锡山二战区保持压力；而第5师团则布防于平津一带，作为方面军预备队。
相关部署完成后，杉山元虽心下暂宽，可一想到畑俊六指挥华中派遣军已经取得及将要取得的战果，他就怏怏不乐。
畑俊六先是指挥华中派遣军在此前的徐州会战中于江淮间攻城略地，露了大脸，接下来又要指挥十几个师团的重兵进行武汉作战，这两者可都是武勋卓然之举。
相比之下，华北方面军虽在此前的徐州会战中有不错表现，可结果却被护卫军在鲁西南、豫东等地给摘了桃子，令杉山元丧师失地，颜面大损。而即将发动的武汉作战，华北方面军又因护卫军和黄泛区的阻隔，插不上手，杉山元只能干看着畑俊六再次耍威风。这个中滋味，自然令其难以忍耐。
“诸君，方面军兵力虽有所增加，却因民众党武装牵制而被分散数处。就现在华北局势而言，晋南阎锡山部只能固守一隅而无力扩张，已不足为虑。但民众党武装却以重兵屯聚在晋北、绥东、鲁北、鲁西南、豫东等地，对我方面军构成严重威胁。”在8月中旬的方面军高层会议上，杉山元面对新的领导班子成员肃容说道，“根据大本营命令，华中方面即将对武汉作战。虽然大本营并没有新的作战任务下达给我方面军，但民众党武装却如鲠骨在喉，方面军必须尽快拿出妥善的解决方案。诸君有何良策尽管说！”
继稔彦把第2军带到华中之后，第1军司令官香月清司因与方面军司令部在晋南和徐州作战兵力使用上存在严重分歧，与方面军参谋长冈部直三郎争执过大，已被杉山元免除了第1军司令官的职务，继任的是杉山元任陆军大臣时的得力干将——梅津美治郎中将。
而冈部直三郎也接到大本营命令，到关东军出任第1师团师团长。华北方面军参谋长一职由原驻屯兵团兵团长山下奉文少将。方面军副参谋长则由日本国内调来的武藤章大佐出任。
航空兵方面，德川好敏率领航空兵团归华中派遣军指挥后，由须藤荣之助大佐出任华北方面军飞行队队长。
至于曾遭受人民军重创的原驻蒙兵团，改编成驻蒙军后，仍由莲沼蕃出任司令官。
这几位与会人员听完杉山元的话后，先是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梅津美治郎就率先开口道：“阁下，就民众党武装而言，先攻击护卫军战果会更大一些。
护卫军新占苏北、鲁西南、皖北、豫东等地，原在黄河以南、运河以东的重兵集团已分散各处。而黄河决口后，山东段水位已明显下降，虽然雨季降水增多，但仍有可徒涉过河之处。若是以一部兵力对济南以东黄河南岸区佯攻，而以重兵突袭鲁西南，趁其立足未稳，且又将精力集中在救灾上的有利时机，一举收复鲁西南并非不可能。
况且，根据民众党公开的报道，护卫军救助的灾民已有两百多万。若我军在攻击鲁西南的同时，再将豫东灾民驱逐向护卫军控制区，哪怕方面军攻击一时受阻，骤然增多的灾民也将给护卫军增加极大的压力，甚至有可能将其拖垮！”
梅津美治郎的建议让杉山元眼睛一亮，点头赞许。不过，没等杉山元表态，参谋长山下奉文却公然表示反对：“阁下，趁护卫军兵力分散且忙于救灾的时机，对其发动攻击，确实比较容易取得战果。但民众党武装并非仅有一个护卫军，还有邻近京津的人民军！若方面军集中兵力过黄河攻击护卫军，人民军肯定不会坐视！一旦人民军向察南、晋北我军发动攻击，方面军将陷入两线乃至三线作战的危险！若人民军以重兵突破晋北、察南一线，而方面军又已集中兵力攻击护卫军，那京津地区将岌岌可危！”
山下奉文曾在晋北与人民军交过手，深知人民军的强悍，生怕杉山元采纳了梅津的建议造成晋北、察南局势的全面崩坏，便又进一步说道：“若单只有护卫军，此时发动攻击确实对方面军有利。但因人民军的存在，这个有利却会变成不利。相反，若是方面军先集中兵力解决人民军的威胁，虽然可能有些艰难，但忙于稳定新占区域和救灾的护卫军却不会以重兵北上，我们要对付也只是人民军。”
先打护卫军会引来人民军的攻击，而先打人民军却不会引来护卫军，这笔帐似乎更划算。就在杉山元心下权衡的时候，曾在人民军手上吃过大苦头的驻蒙军司令官莲沼蕃开口道：“阁下，我认为可把梅津君和山下君的建议结合起来，在集中兵力用于晋北方向的同时，命豫东我军将灾民驱赶向护卫军控制区，并趁机制造混乱，确保护卫军无力北上！”
杉山元连连点头，正要开口对莲沼蕃的提议表示欣赏，副参谋长武藤章却开口道：“阁下，不管是对护卫军还是对人民军，若方面军能在一个月内解决问题，那怎么都好说。但若是不能，那么方面军将因缺乏后续作战物资而陷入险境，主要是弹药补充上的问题。”
“弹药不足，向大本营请求调拨就是了！”须藤荣之助大佐不明所以，毫不在意地说道。
“须藤君，没那么容易。”参谋长山下奉文也回过味来，苦笑着说道，“刚结束不久的徐州会战就消耗了不少作战储备，大本营又决定发动武汉作战，军需物资优先向华中派遣军倾斜。剩下的部分，还要兼顾到关东军对苏防御的需要。在武汉作战结束前，方面军顶多能再获得一个多月的作战份额。可即便是两个月的份额也很不保险，人民军可不是支那政府五战区和一战区能比得了的。”
杉山元心下懊恼，算来算去，没想到竟在作战物资补充上出了问题。
自去年7月份以来，日军对华作战就没消停过，由华北而至华中，兵力越调越多，战役规模也不断增大。从去年的淞沪、太原会战，到今年的晋南作战、徐州会战，动辄就是一两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这一年多作战消耗下来，日军大本营就是战略储备再多，也吃不住劲。更何况，日军大本营也根本没料到原本预计三个月就能解决的对华作战会持续这么长时间，这战略储备物资自然就有所不足。
不管是山下奉文，还是莲沼蕃，抑或是杉山元，都清楚人民军绝非五战区李宗仁部所能比拟。别看晋北、绥东的人民军只有十三万多，可其装备比日军还要好，再加上人民军空中优势，以及民众党可及时从西北抽调的补充兵力，这战事一起，凭华北方面军的能力，绝非一两个月所能解决！
“阁下，既然作战物资不足以支持打一场大的战役，那不如先着手巩固方面军已占区域，彻底清除其中隐患。这样一来，等武汉作战结束后，方面军不管是对护卫军还是人民军用兵，都可没有后顾之忧。再者，武汉作战结束后，方面军还可向大本营请求增派兵力，以便有关作战行动更有把握。”梅津美治郎出声建议道。
“也只能如此了！”杉山元长叹一声，心有不甘地说道，“武汉作战估计要持续一两个月，我方面军的作战行动就只能推迟到秋冬季节了。届时作战所需的防寒物资可要提前准备好，莫要再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华北方面军现有兵力，若都能集中用来攻击护卫军，除了空中力量明显不足外，地面力量还是可以一争高下的。就是用来对付晋北、绥东的人民军，杉山元也有不少信心。但因各占领区域驻防用兵，杉山元充其量只能集中十多万兵力用于晋北。面对民众党在西北那不知深浅的底蕴，这十多万兵力可就显得不怎么牢靠了。
梅津美治郎提议在武汉作战后，请大本营再次增兵华北，可谓正中杉山元下怀。若是华北方面军的兵力也能增到十四个师团或者更多，那对付人民军的把握无疑会增大许多。
杉山元等人在绞尽脑汁的算计民众党武装，赵振中这边也在谋划着护卫军和人民军下一阶段的作战及发展情况。这其中，首先要顾及的就是护卫军的救灾行动。
到8月中旬，护卫军救助的两百六十多万灾民在度过防疫观察期后，经过甄别，那些拖家带口或者有十名以上相熟人员担保的人，以及孤儿、老弱都被分散到不同地区得到妥善安置。
趁着雨季，有劳动能力的灾民们从组建不久的民众党地方政府那里领到种子和秧苗后，在分配的土地中播种下了玉米、豆子、红薯、蔬菜等作物，期待着秋天的收获。至于老弱，则由地方政府负责扶养。而那些孤儿和其他适龄儿童，则被送到临时学校中学习文化知识。
对于护卫军的善举，这些得到妥善安置的绝大多数灾民是打心眼里感激，念叨着“赵公元帅”的大恩大德。
那些孤身且又无人担保的可疑青壮，则被打散安排到一个个工作队中，以工代赈，分别从事道路修建、砖瓦烧制、房舍营建、兴修水利等工程中。这些人在今后五年内将处于信任考察期。
身上有穿木屐或用兜裆布痕迹的，则被认定是日本间谍，等待他们的自然是护卫军安全部门花样翻新的讯问手段。
至于其他可疑人员，护卫军安全部门也在民众中布置下眼线，监视其行动。
……
“也真难为海川他们了，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安置好260多万灾民可比打一场大战役难多了！好在期间虽有些小麻烦，但总算是妥善解决了！”周明远看着谷海川等人经空运送来的赈灾报告，赞叹完后，又道，“不过，这260多万灾民占用的人力、物力也实在惊人。在年底以前，海川他们恐怕是难有大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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