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海空鏖战（三）
在半个月的海上航行中，一切都比较顺利，直到4月17日下午，距离预定的起飞地点只有一天的海上航程时，美军舰队仍未被日军发现。但好运就此而止，就在17日晚，舰队雷达发现了日本用于海上警戒的巡逻艇，哈尔西随即命令舰队转换方向以做规避。
18日上午7点半左右，另外一艘日军巡逻艇“日东丸”号发现了特遣舰队的踪迹。尽管美军巡洋舰用炮火击沉了该艇，但在此前，日东丸号上的日军却已通过无线电向日本国内发去了警报！
而此时，美军舰队距离日本本土还有一千二百多公里的距离。如果杜利特等人现在起飞，那么突发事件所导致的航程延长，很可能会使轰炸中队在完成任务后无法抵达中国大陆原定机场，进而造成或加大该中队的人员伤亡。
“中校，我必须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们被日本人发现了！”在企业号的通讯室里，哈尔西打破了舰队自出发以来所保持的无线电静默，颇为懊恼地说道，“这意味着奇袭中队要么现在就起飞，要么我们就放弃此次行动。坦率地说，这似乎都不是好选择！”
“不！将军！我认为现在起飞只是会给我们造成些麻烦，但对美国却肯定是个好选择！如果放弃了，那才是真正的坏消息！”杜利特从巡洋舰炮击日军勤务艇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事情有变，却仍坚持道，“将军，请您相信我和我的小伙子们，我们是一定能给日本人带去一个极大‘惊喜’的！”
“哈哈！中校，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说！没错！我们就是要猛烈地地打击日本鬼子！”哈尔西也兴奋起来，又道，“说说吧，看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你解决的！”
“将军，现在起飞会增大我们的航程，也增加了我们无法抵达中国大陆原定机场的可能。”杜利特斟酌着说道，“为了能缩短航程好让更多的小伙子能回到美国，我想变更一下航线，不去原定的衢州机场，而是在轰炸完后沿着北纬三十五度线直接向西，去中国山东。我知道这会给美国在外交上带来一些麻烦，但山东那边的民众党护卫军是日本人的死敌，只要和他们沟通好，我们在安全上是有保障的。”
杜利特在40年重新入伍前曾在蚬壳石油公司工作过，也接触过美孚石油公司的一些高层人员，知道民众党与美国存在民间贸易关系。而且，他通过艾尔索普在《纽约先驱论坛报》上发表的一系列关于民众党的文章，对这个持强硬抗日立场的中国政党及其领导下的武装也充满兴趣。杜利特相信，既然总统的侄子能一直在中国西北，那么美国政府与民众党之间应该存在沟通渠道，双方洽商一下，在山东降落十来架轰炸日本的美军战机应该不是难事。
b-25原本的载油量和航程分别是646加仑、2173公里，但杜利特中队的十六架b-25却是经过特别改装的，燃油增加到了1251加仑，最大航程可达4400公里。如果美军舰队没被日军提前发现，且杜利特中队又在原定地点起飞的话，凭借b-25改装后的航程是足以抵达中国重庆政府控制下的浙江衢州机场的。可现在增加的这段航程，却很可能让杜利特等人降落衢州机场的意图夭折。
相比之下，转去护卫军控制下的山东在航程上更近，安全方面无疑也更有保障。只不过，与民众党之间的沟通却会给美国与重庆方面的关系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事实上，在美军高层制定轰炸东京方案的时候，也曾考虑过杜利特等人降落山东半岛的。但因涉及到中美关系问题，加上当时降落衢州机场的方案又有把握，金上将也就否决了降落山东的方案。
作为海军中将，哈尔西的消息要比杜利特灵通得多，也有把握通过突发事件来说服华盛顿方面，当下便应承道：“中校，按照你的选择去做吧！我会和华盛顿方面联系的，我也相信你和小伙子们能在那边得到好招待。当然，前提是你们不能在日本上空有损失，更不能迷失了方向！”
“将军，上帝是站在美国一边的！”杜利特充满自信的笑道。
“好吧！中校，就让勇敢的中队起飞吧。一路平安，上帝保佑你们！”哈尔西放下与杜利特的电话后，又对大黄蜂号舰长米切纳海军上校发出指令，命该舰掉头迎风，以增加b-25中队起飞的便利。
而大黄蜂号上，杜利特与米切纳握手告别后，又对十六个机组成员简要说明了航线变更的情况，并朝大家喊道：“好了，小伙子们，该我们出发了！”
无论是杜利特本人，还是其他机组成员，都是第一次在猛烈摇晃的航母上起飞。虽然众人多少有些忐忑，但杜利特机组率先起飞成功却缓解了大家的紧张情绪，在一个小时之内，总计十六架b-25飞机全部起飞成功！
既然已被日本人发现，且舰队的护送任务已经完成，加上此前又与杜利特、米切纳进行过无线电通话，哈尔西也就没必要再保持无线电静默。在遥望着b-25从视野中消失后，他便转身对值班参谋命令道：“改变航向，以最大速度撤离现在海域！另外，给华盛顿去电，说明杜利特中队改变航线的原因，并请求政府与民众党方面交涉，让他们开放山东东部机场，迎接我们英勇的小伙子们！”
“这个蛮牛，又带来麻烦了！”收到哈尔西的电报后，金上将先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松了口气后，又道，“好在总算是顺利起飞了，剩下与民众党沟通的问题，就只能靠总统来解决了！”
虽然现在美国东部时间已经接近半夜，金上将还是接通了白宫的电话，将有关杜利特中队更改航线的事情向罗斯福做了汇报，并强调道：“虽然我们与民众党一样，都与日本人有着深仇大恨，我们空袭东京的战机降落山东也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但从时间上看，杜利特他们进入山东附近空域时，当地时间应该是黑夜。为了避免被护卫军误伤，我们需要和民众党打好招呼。当然，还有因此涉及到的与重庆政府的关系问题。”
“金，请你相信，我们的勇士们不会在创造奇迹后，却要付出不应有的代价的。”罗斯福虽然声音温和，但语气却很坚定。
随后，罗斯福一边让国务卿赫尔做好准备，以便美机降落山东后，美国政府通过驻华大使高思向重庆当局做好解释工作；一边通过派驻在山南的联络人员联系艾尔索普，再由身在西北的艾尔索普与民众党高层交涉，以期能尽快就杜利特中队的降落事宜达成一致。
对于美方的请求，代表民众党与艾尔索普接洽的周明远也答应得挺痛快，但具体做起来麻烦还是不少的。
杜利特等人驾驶的b-25为了能多装油料以增加航程，几乎把能拆除的都给拆了，而无线电收发包机因任务期间要保持无线电静默，也未能幸免。这就造成了护卫军防空雷达即便在夜间发现了飞机临近，也无法通过地空联络来辨别其究竟是美机还是日机冒充。
“那就让胶东烟台、潍坊、青岛三个机场，以及苏北海东机场在做好迎接美机准备的同时，还要做好防空袭的准备。”听完周明远所说情况后，赵振中略一沉吟，便决定道，“让海川他们组织胶东和苏北沿海民众，入夜后在沿海附近多点一些火堆以做指示用。再让几个机场多准备一些探照灯，在美机临空时辅助我方战机从空中先确定敌我，并引导其降落指定机场。
另外，飞机降落后，以非法入侵我方空域的名义将美方全部人员和b-25都先扣留一段时间，以便促使美国官方公开与我党交涉，把双方原本存在的民间商贸关系提升到有限的官方接触，打开我党对外关系的另一窗口。”
“明白了，这就是洗白嘛！”周明远笑道，“这样一来，可就把双方原在桌面下的往来公开拿到台面上了，也能进一步压缩重庆方面的外交空间。”
一旦杜利特等人空袭东京成功，其中队成员肯定会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英雄。民众党以几十位美国英雄的自由做筹码，且又有足够的理由对其扣押，美国方面是会做出让步的，最低程度，也会把美方派驻山南的民间商务机构升级成美国商务部下正式的官方机构。
赵振中等人准备以美机降落山东为契机，撬开民众党与美国乃至其他盟国官方关系的大门，而杜利特等人则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在中午时分抵达东京上空。
杜利特原本以为，美军舰队被发现的消息传回去后，日本本土怎么也应该做好防空袭的准备，而杜利特本人更做好的最坏的准备，并对其机组成员表示：“万一飞机被打坏了，就找一个飞机坠毁能造成最大破坏的目标，开足马力猛载下去！”
不过，当杜利特率队在中午十二点半飞临东京的时候，竟发现似乎东京并未做什么像样的防范措施，甚至就连杜利特见到的一队日军巡逻机也似乎没有发现美机！
“好极了！上帝真是站在美国一边的！”杜利特一边兴奋地嘟囔着，一边操纵飞机向东京城区西南方向飞去，并示意投弹手选择极易起火的地区投下燃烧弹和高爆弹。
当防空警报拉响时，正在街头和公园中沉浸在胜利狂欢中的日本人大都抬头向天上望去，许多人还以为是日军上午防空演习的后续，甚至还朝天上挥手，向在做“逼真表演的日本航空兵”致意。但伴随着一颗颗从天而降炸弹的爆响，还有冲天而起的浓烟、火焰，许多弹着点附近的日本人才恍然：这不是演习！
等日军地面防空火力打响时，杜利特和其他几个轰炸东京的几组已经驾驶飞机低空穿过烟雾，来到了东京南部的海面上，并沿北纬三十五度线向西飞去。
杜利特和其他几个机组所携带的两枚重磅炸弹和一枚燃烧弹已经投了下去，可跟随在身后且又尚未来得及在东京投弹的同伴们却总要选个好去处再扔炸弹。而在北纬三十五度线附近，由东到西分布着日本多个重要城市：横滨、名古屋、京都、大阪、神户。这其中无论选择哪个把炸弹扔下去，都是只赚不亏！
随着美机的西进，横滨、横须贺、名古屋、神户、大阪等地也各有数量不一的军事或工业目标遭到美军轰炸。这让起飞迎击的日军战机简直有些无所适从，不知究竟哪里才是美军空袭的重点。等日军在慌乱中弄清楚美军来、去方向后，杜利特等人已经离开日本本土空域向西边中国大陆飞去，日军战机就是想追也来不及了！
若只就轰炸战果而言，杜利特等人只炸毁了九十座建筑物，造成五十多人死亡，并未给日本造成多大实际损失。但若从轰炸的象征意义和所造成的深远影响来看，这次空袭却可上升到战略层面。
通过对东京等多个日本重要城市的轰炸，杜利特等人不但充分展示美国对日作战的决心，更让日本军方再也无法对日本国内民众掩盖一个事实：战争已经到了头上！
不过，逃离日本本土空域的杜利特等人却顾不上这些。在飞过济州岛附近海域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杜利特等人趁着太阳尚未完全落山能见度不错的时机，重新调整了航向，按照西偏北十五度方向直奔山东方向。
从地图上来看，日本东京与山东青岛大致在同一纬度上，横跨经度约二十度，两地直线距离约有一千八百多公里。加上杜利特等人在空袭前飞临日本本土的那一千两百多公里，以及空袭期间躲避地面防空火力和纠正航向所飞出的数百公里距离，整个航程也不到四千公里，仍在改装后的b-25最大航程之内。
逃出生天的杜利特等人一边对上帝大声赞美，一边为新航线的选择叫好不已。与转飞山东相比，原定降落衢州的方案不但航程过远，令提前起飞的杜利特等人难以抵达，而且还会使迫降后的机组成员面临被日军俘获的危险。
下午六点半左右，正当杜利特操作飞机在五千米高度以巡航速度飞行而领航员亨利？a？汉克普特中尉忙着在黑夜中寻找地面指示时，护卫军地面雷达已经发现了正以东南—西北方向接近山东半岛的十六个空中目标。
“数量对得上。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让起飞一个航空团以备万一吧。”得到济南战区防空司令员雷鸣远的报告后，谷海川决定道，“确认是美机后，再引导他们就进降落到青岛机场。
另外，按照总部指示，对美军人员，我方接待上要热情，但在行动上却要对其加以限制。可以明白告诉他们，这是我党对其事实上侵入我方领空的应有反应。要想恢复自由，还要等我党与美国方面交涉的结果。”
随着谷海川命令的下达，护卫军防空部队和空战部队同时行动起来。
几乎与汉克普特发现地面指示火光的同时，杜利特等人的座驾已被起飞的护卫军战机和地面防空部队的探照灯双重照定。
“该死的！我们不应该把无线电全部拆掉的！”汉克普特懊恼地叫道，“无法与对方沟通，这会让他们把我们当日本人打的！”
“亨利，冷静些！”杜利特并未慌乱，而是有把握地说道，“至少，民众党武装并未上来就开火。这说明他们是想确认我们的身份，也就是说，华盛顿很可能已经与他们联系过了！只要我们不主动开火，应该会没事的！”
“中校，就是我们想开火也办不到！”机枪手保罗？约翰？列昂纳德苦笑道，“对方位于我们侧后，而我们所有战机尾部的机枪都被拆掉了，根本就无法还击！而且，机身中部和首部的几挺机枪，现在也没剩多少弹药，就是想打也不可能啊！”
“警报解除了！”汉克普特却又惊喜地叫了起来，“中校，对方在侧前方的几架飞机正振动机翼向我们示意跟上去。感谢上帝！这回肯定是没问题了！”
“我也看到了，棒极了！”杜利特心中的忐忑一扫而空，一边操作飞机跟随护卫军战机行动，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感谢上帝！感谢哈尔西将军！感谢总统和华盛顿的大人物们！当然，还要感谢参与我们这次行动的每一个人！”
由于改装后b-25航程上的增大，特别是转飞山东令杜利特一行在航程上显得富裕，参与此次行动的十六架美机虽然抵达时间上有先后，但最终全部抵达了山东空域，并在护卫军战机和地面灯光双重引导下成功的在青岛机场先后降落！
中国这边是18日晚上8点半，而华盛顿时间却是18日上午7点半，已经获悉美军飞机全部抵达山东且机组成员正受到热情接待消息的罗斯福公开宣布：“空袭东京非常成功，我方无一人员伤亡。”并风趣地称美军轰炸机是从“香格里拉”起飞的。
正如罗斯福所预料的那样，轰炸东京成功且作战人员无一伤亡的消息大大激发了自珍珠港事件以来，因一连串失利而下滑到低点的美军士气，也令各个战场上的盟军以及日军战俘营中的战俘们都萌发了新的希望。
美国和以美国为首的盟军因轰炸东京而士气大振，而日本民众和日军大本营却因这一行动受到极大的冲击。陆、海军将领们认为美国人的行动给其带来了莫大的耻辱，进而在愤怒情绪的左右下做出了一连串的过激反应，也就为将来的战略埋下了失败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