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脸色平静不曾变化的苏逸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一对远山似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带着审视与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缓缓扫过眼前病态尽显的少年,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吟道:“为什么说酒比命重要?”
郭嘉沉默片刻,轻叹口气,目光中充满了看透人世的沧桑,用一种不符合少年人心性的低沉语气悠悠道:“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喝酒,能让我淡忘很多事情,也能让我活得更痛快些。”
眼前这个只能用买醉来虚度人生的少年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鬼才郭嘉?
苏逸有些失望,也有些遗憾。
眼神可怜的看着郭嘉,讥诮道:“选择忘记,是懦夫才有的行为,因为他们无法面对那些难以逃避的现实,所以只能通过喝酒买醉来麻痹自己。”
“我只是个想要喝酒的酒鬼罢了,用不着你来管我,一句话,你想不想进学堂?”郭嘉却神色一正,仿佛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不用说了,当然是不……”
“当然是不可能不进去嘛。”吕依见苏逸像是变了个人般,与眼前这个同样是酒鬼的家伙扯东扯西的,还不让这个家伙带自己进学堂,便连忙一伸手,拦在两人中间,粗着嗓门喊道。
苏逸半张着嘴,目光惊愕的看着吕依,眼神微微有些发冷,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取下腰间的酒囊,轻轻晃了晃,估摸着里面应该还有过半的酒,便想也不想地朝郭嘉递了过去。
他的目光却不知何时已经转向那个嗜酒如命的少年,紧盯着那双浑浊却异常深邃的眼眸,语气郑重的说道:“你喝酒,我不阻止,因为我也爱喝酒,你若自暴自弃,我也管不着,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活在这个人命如狗的世上,总有些东西需要我们用尽全力拼却性命去保护去珍惜,那么……你有吗?”
酒囊被苏逸拿着,横在空中,另一头是郭嘉消瘦苍白的手掌,两者只有几寸的差距。
却如同站在苍穹之下的人类,哪怕你抬头看的再清晰,可当你高高跃起,却如何也摸不到。
那只苍白的手掌微微挣扎颤抖着,怎么也无法再向前伸展,像是在做着某种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站在中间的吕依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曹性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目光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暴露了他此时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平白无故的爱,所以也不会有童话里的故事,正如此刻的郭嘉与苏逸,苍白抖动的手忽然安静下来,就这般越过平行线,触碰到酒囊,轻轻接过。
“谢谢,你的劝告很有意义,不过,对于我来说,眼前触手可及的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郭嘉一脸平静,轻描淡写的说道。
……
……
“喂…张清,你刚才和那个酒鬼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废话,还不如直接把酒给他呢?结果还浪费了本姑娘这么多时间。”
此时,装作主仆实际上也的确算是主仆关系的苏逸三人正在荀氏学堂的外院踱步,就在刚才,苏逸将手中的酒囊递给郭嘉后,一直守在门口的两名护院竟然没等郭嘉开口,就很有默契的让开了大门,接着便语气娴熟的说道:“欢迎来到荀氏学堂。”
这自然让吕依惊讶不已,似乎没想到身边这个酒鬼似的少年竟真有如此能耐,而冷眼旁观的苏逸则露出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至于曹性,请我们忽略他吧。
而在三人眼中能耐不小的酒鬼此时正一个人走在前面,手中提了个酒囊,不时喝上两口,然后再吧唧吧唧嘴,将舌头伸出来狠狠舔了舔嘴唇上的酒迹,露出一脸满足与享受的神情。
在他身后,是亦步亦趋的苏逸三人。
苏逸将吕依略显不满的神情及语气尽收眼底,收拾了下心中因为郭嘉而产生的郁结,扫了眼犹在嘀咕的吕大小姐,微微一笑地说道:“依依,照我与你父亲的关系,我应该喊你一声小姐,可若照我与你父亲的辈分来讲,将军称张某小子,那你却要叫我一声叔父了,所以我便占你些便宜,称你一声依依。”
一听苏逸的话,吕依原本有些不满的神色顿时一收,莲步轻挪,连忙靠近苏逸,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腻声道:“军师,你看你才比人家大四五岁,人家怎么叫得出口嘛。”
见吕依迅速端正态度,苏逸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反而冲远远走在前方的郭嘉努了努嘴,脸上露出罕见严肃的神色,接着话锋一转,低声道:“若我所料不错,眼前之人才华远超张某百十倍不止,如若此行能让他出仕为你父亲效力,那他必将成为你父亲未来伟业的最大助力……只是今日一见,不知此人为何如此沮丧,因此,你稍后要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否则,今日寻找的伴当是肯定没有了,说不得日后还要你喊我叔父。”
吕依先前听苏逸如此夸耀郭嘉时,便已忍不住掩口轻轻啊了一声,等听到后面的话,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但也被苏逸严肃的语气唬得安静下来,只是自己一个人兀自嘀咕唠叨,瞧她那架势,大有今日老实做人的觉悟。
苏逸瞄了眼双手负后脸色端正的吕依,对她迅速进入状态的行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忽然大声说道:“郭兄还请缓行几步,我家公子有几句话让张某代为传达。”
走在前面的郭嘉闻言身躯明显一震,接着脚步便慢了下来。
……
……
苏逸边跑边朝身后的两人打着手势,示意吕依二人可以自由活动去寻找合适的伴当书僮,而他自己则在离郭嘉较近的时候缓缓停了下来,轻轻走到郭嘉身边。
“颍川郡的人都知道,学堂是不会让学生的小厮或者护卫入内的,而你们却毫无顾忌的来了三个人,那你们很明显不是来学堂学习的,当然了,我们这个小小的学堂除了荀家几个老古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看你带着一个蠢女人一个士卒,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现在奉命驻守颍阴城的吕布军中人,哦不,应该说是张清,是吧,张大军师。”
郭嘉蓦然转身,目光如刀,盯着走到自己身侧的苏逸,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冷笑道:“至于你为何会到此,还有谁能让身为吕布唯一的军师也小心翼翼跟随左右呢?那么方才那个蠢女人应当就是吕布的独女无疑了,虽然我对于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我看你似乎对我很有兴趣的样子,恰好我又是个讨厌麻烦的人。”
“所以了,把你的目的说出来吧,或者,你是想替那个蠢女人的父亲招揽我么?”
蠢女人的父亲,言下之意,自然是那个女人的父亲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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