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里闪烁着光彩,呃,是那种离群很久之后,突然找到了同类的——喜悦。天啊,谁和他这个闷骚的大才子是同类啊!
我嘴角歪了歪,配合着他陪他笑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来,抽到嘴边收回笑意,转移话题说:“你说与我约好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既然只与我讲琴棋书画不和我讲那些礼节,又同我认知己,我不知不觉间有轻松之感,也懒得装模作样,与他随意起来。他和君易华同一个妈生的,明明他行事上比君易华更冷酷更无情,我心里却是不怕他的,相对的,反而觉得君易华微笑的样子往往都是暗藏危险的杀机。难道仅仅是因为身份的不同?
“昨天不是约了再一起鉴赏曲子么?”他瞪着眼睛,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倒成了一个不守承诺的人。谁和你约了今天?
好像是有这么一句类似的话来着,是他说的,可我没答应啊!他这人怎么这样!就算是当我默认了,哪有没有约定时间,前一天说了第二天就登门逼人赴约的!
好吧好吧,皇宫是你家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瞪我了。我腹诽连连,垂着眼角,无奈地靠在椅背上,认命地点点头。
“那,莺莺快随我来!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携了这琴去,我弹一曲给你听,一来正好我们借此机会切磋一下,二来试试这琴。”他欣喜异常,猛地起身,差点打翻面前的茶碗,小心地收了琴背在背上,便迫不及待地拉起我,一手拖了我的衣袖就往外走,小丸子和绿荷碧桐她们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就都匆匆跟上。
虽是已进入初秋,御花园里却犹有春之气息,大多是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在如此凋零之季努力地绽放着最后的绮丽,君易遥带我走过曲曲折折的游园小径,边走边拨开路两旁丛生的绿色植物和伸出的花藤,视野渐渐开阔,是一片荷塘,九曲桥通向池塘中心的亭,我扭头看见另一边有长长的回廊,他故意带我走那条小径,显然不是正路。许是君易遥向来喜欢不走寻常路罢,但相较金漆绘顶,雕梁画栋的长廊,那条小路也算颇为有趣。
池塘岸边也有一个亭,挂着淡粉的纱帐,边角垂着铜铃,纱帐被风掠起,带着叮叮当当的脆响,他拂开幔帐,步入亭中,将琴放于亭中的琴台上,坐下来对我展颜一笑,招招手说道:“莺莺,快进来。”
我步上台阶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回身望望,碧桐和绿荷立在亭子两边,垂首不语,也不敢抬头偷瞄,小丸子也静静地站在一旁,对我努努嘴,她进了宫是有好处的,至少,规矩学了点,看她束着性子的样子,对我还真是个乐子,我想林三他一定是把我带坏了,以折磨手底下的人为乐。
“莺莺,我弹一曲给你听。”薄纱飞舞,我趁着风将纱帐撩开之时走进纱帐,他正得意地挑眉与我说这话,看来,这一曲,他很拿手。
琴音浑厚,清灵纯粹,风动铃铛的声音丝毫没有打扰到琴乐的节拍,反而让我生出一种铃铛在追赶琴声的奇妙之感。我惊异,他的曲子古朴悠远,固然不能和西方音乐家的钢琴独奏做比,明明是不同的音乐,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相同之处?难道因为音乐是没有国界的,此定理还跨越了时间空间?他让我想起李斯特!那个被称为钢琴魔术师的音乐家。
我靠在亭柱边坐下,听得入神,脑海中随着淡雅的古曲,翻涌着一幕幕流动的画面,他的曲子,我能看见!
一曲罢,他似意犹未尽,左手随意地落在琴上,抚出几个单音,小心地问道:“莺莺,你,看到什么?”他怎么知道我看见了?
神智从曲中退出,可画面仍然存在,我闭上眼睛,画面就更加清晰,声音像是能自然流淌而出,我顺着心意,缓缓道来:“木屋,溪流,忧伤的男子,负手行与溪上。天、地、间,万物和谐。”
当我睁开眼时,他就站在我的身前,我仰视他,他俯视我。君易遥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而他正压抑着,我看得出来。
“你——”
“大老远便听见琴声,想全天圣也只有王爷能凑出如此美妙之音,本宫被琴声吸引,便不知不觉游园至此——呀,这位是?”平常的音色,语气却是千娇百媚,让人脚底发软。
君易遥没有动作,继续看着我,这里的事都与我无关,既然他不说话,我也只好与他保持对视,只是帐外之人并不觉得尴尬,上前行至亭下,高声笑道:“看来定是王爷的红颜知己。本宫可听闻王爷身边从未带过女子,王爷越是这么藏着,就越是让人好奇了。”
红颜知己?我失了兴致,转过头不再看君易遥,兀自静静坐着,拨着手上的玉镯。
“碧桐?绿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她是……”
“奴婢给淑妃娘娘请安。”碧桐和绿荷道。
“你是谁?为何不着宫服,见了本宫为何不跪?”糟糕,这淑妃是在问小丸子,我不能不管。
“苏莺见过淑妃娘娘,她是民女的侍女,不懂宫里的规矩,还望淑妃娘娘原谅她的无礼。”我起身到帐外行礼,小丸子反应过来,马上随着碧桐和绿荷跪在地上。淑妃是个标准的娇柔女子,一身华服,显示着她身份的高贵。
“呵,果真是苏家那个,”淑妃没有责罚小丸子,与我站在同一级石阶上,咂舌道:“啧啧,苏小姐容貌倾国倾城,又是京城一等的才女,就是可惜了,听说——年轻轻的便做了人家的下堂妻。”
是挺可惜的,我虽被休了,却还是有人要的,可惜了她这番话,我听了不痛不痒,我的林三已经回来,休妻之事我已不想追究。可我不在意的事偏偏有人是要在意的,我很意外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君易遥冷声道:“淑妃,本王的人你也敢惹,你最好想清楚。”
什么叫本王的人!我不满,猛地扭头瞪向君易遥。而君易遥则并没感觉到有何不妥,已经回身端坐到琴台前,只是浑身散发的不悦的冷气。
“哦?逍遥王的人,说谁?这一个?还是——这一个?”话音慵懒地响起,淡然地落下,我心头一惊,他怎么在这?来了多久,都看见了听见了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明明什么都没做,搞得自己好像红杏出墙一样!他又不是墙,我也不是红杏!
------题外话------
大概智商高的人,情商就低了,四海觉得君易遥是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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