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十一节、痴女还弓
约有千余户人家的小镇内,尸横狼藉,血流遍地,情形凄惨难言{xiashuyd/}
杀戮早已结束,镇中处处陷入死寂;唯有镇中心位置,道路交汇、地势空阔处,仍有人声
那里聚集了上千军兵,有的扛着米袋箱笼、有着牵着骡马耕牛,个个有所收获、中不空此时这一支劫掠已完的队伍,并未急着离开,却是围聚成一个大圈,人人伸长脖,向圈内观望,如正在看戏一般
人圈内,一个副将扮的中年汉,正在踢一名蜷躺在地的年青女
那副将脸上带着几条抓痕,鲜血淋漓,右着一柄长剑,剑上亦是鲜血淋漓
被踢的年青女,面容秀美,却苍白如纸,双目半闭,嘴角不断溢出血沫,虽不断被穿着战靴的大脚狠狠踢在身上,却一声不吭、若无知觉,显然已神志不清、离死不远
她怀里,紧紧搂着一个近四尺长、尺余宽的青布包裹;胸膛上,一处深深的剑伤,不住流出鲜血,已将包裹浸湿好大一块
那副将踢一会儿,停脚稍歇,抬轻抚脸上抓痕,痛的倒吸口凉气,转头怒叫:“这泼辣货抱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死也不肯让人夺去?”他身后人圈里,一名牵着匹驽马的军士应道:“不知是什么东西我们抓到她时,她便死死搂着这个,任我们骂恐吓,只是不肯放……”
那副将愤怒大骂:“,岂有此理!连一个女人的东西都夺不来,你们简直就是饭桶……”那军士嗫嚅解释道:“我们想把这女人献给将军,不好弄伤了她,所以才夺不过来!”
副将怒道:“放屁,送这样的泼辣货给将军,想让将军满脸开花么?如此不识抬举的贱人,只管杀了便是,跟她客气什么?”稍一停顿,想了想,又自语道:“看来她抱着的东西,必定值钱的紧;要不然,何须如此在意?”一边念叨,一边俯身探,抓住那女所搂包裹,用力拉扯外夺
包裹稍动,似已昏迷的女猛地一颤,睁开眼来;望见扯夺包裹的大,想也不想,用力弓背垂头,张口狠狠咬去
那副将吃了剧痛,惨嚎一声,急忙缩,却见背上两排齿痕,渗出鲜血,已是伤的不轻;急怒之下,右疾抬,一剑深深刺入那女侧腹
那女再受重创,痛的浑身颤抖,口中血沫流的更急,却兀自紧紧搂着那包裹不放;双眼睁的浑圆,怒视那副将,喘息叫道:“这是我男人的东西……不能给你……无论如何……不能……”声音虽然低沉虚弱,语气却坚定异常,直如斩钉截铁一般
那副将怒不可遏,抬脚在女肩头重重一踢,顺势抽回剑来,骂道:“你男人的东西又能怎样?老想要,便得给我!,你男人不在这里,算他运气,不然老连他脑袋都抢了过来……”
那女侧腹血流如注,却顾不得理会,摇头叹道:“大言不惭!……若是我男人就在……就在这里,你一定……死的很难看……十个你加在一起,也挡不住……挡不住他一根指的轻轻一按……你抢不到他的脑袋,只会被他碎脑袋……”
那副将见这女如此“吹嘘”,不由错愕,怔怔问道:“你男人究竟是谁?很了不起么?”
那女幽幽一声长叹,眼神朦胧,脸上微微泛起骄傲笑容,如梦呓般缓缓说道:“当然了不起……极了不起!……他是名震江湖的盖世豪侠……是纵横疆场的绝世……绝世猛将……他是天下第一奇男,无人可比……虽然我还没有……还没有见过真正的他,但我早就……早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女人……他是我的男人……就算他不来见我、不记得我……他也依旧是我的男人……”
那副将听到这里,着实忍耐不住,大笑道:“,原来是个!什么盖世豪侠、绝世猛将、天下第一奇男,世上有这样了不起的人么?哈哈,连见都没见过,便说什么你的男人,当真笑死人了……”随着他嘲讽笑骂,周围军兵也都忍耐不住,哄然笑成一片
便在众人正笑的欢畅时,忽地蹄声疾响,一匹通体黑亮如缎的骏马自镇北直冲而至;马上端坐一名布衣青年,腰直背挺、满身血迹,神情彪悍刚猛,又隐隐透出一股狠厉凶煞气息,令人见之心惊
众军兵听闻蹄响,齐齐转头看去,笑声登时止息
未等众军兵有所反应,那骏马来势如风,已奔至军兵外围,接连撞翻数人;随即只见马上青年右在肩头一探,从背后抽出一团血光,横扫竖劈、挥舞如电,血光过去,但见残肢乱飞、血洒如雨,军兵接连倒地
只眨眼工夫,来骑已冲开一条血路,直入军兵圈内在从倒地女身旁经过的瞬间,马上青年猛地一拉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奔势立止
那青年疾跃下马,旁若无人,右臂反转,将中所持那一团浓重血光还于背后,蹿上前去,蹲身搂起倒地女,在她脸上仔细一看,大叫一声:“秀儿!”叫声凌厉惨痛,如旷谷猿啼,闻者心悸
众军兵眼见来者恍如天降神人一般突然而至,又如地狱恶鬼一般屠人如割腐草,不由都惊的呆了;人人疑在梦中,怔怔望着那古怪青年,茫然失神,不知反应……
……
这青年,自是陈敬龙无疑
他在途中屠尽余军兵之后,一路紧赶,来到此处;却万没想到,终究还是来的晚了,寻到的秀儿,已是满身鲜血、垂危将亡
秀儿被陈敬龙搂起、耳闻他一声大呼,登时呆住;定定望着他面容,茫然若痴
陈敬龙量她伤势,见胸膛、侧腹两处剑伤血流不止,不由惊的足无措;慌道:“这怎么好?这……这可怎么好?”念叨着,便要将秀儿放下,为她治伤止血
秀儿猛地抬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揪住陈敬龙领口不放;喃喃问道:“是你么?……是他么?……是真正的你,来找我么?”
陈敬龙微微一愣,随即懂得了她话中意思,心中酸楚难当;柔声应声:“是我,也是他!……他本就是我,我一直是他,我早就找回自己了;现在你见到的,是真正的我!”
秀儿两行清泪缓缓流下,脸上绽出笑容,喃喃叹道:“他来找我了,终于来找我了!……我见到真正的你了,真好……”话尚未完,口中又溢出许多血沫
陈敬龙急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我先给你治伤……”
秀儿微微摇头,将他衣领揪的更紧,急道:“抱着我,别放开,千万……千万别放!……我没多少时间了,别让我带着遗憾走……”
陈敬龙见她伤势,已知她必不能活;听她这样一说,更觉心中痛的如被刀剜一般;不忍让她失望,忙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安慰道:“不放,不放;我就这样抱着你,一直抱着……”
秀儿满足的轻叹一声,缓缓松,放开他领口;定定望着他面容,喃喃笑道:“我本以为,只能在梦中与你相见,万没……万没想过,居然真的能见到你……”
她一语未完,旁边几名军兵已反应过来,乱纷纷嚷道:“此人是敌非友,杀了他!”“大家一齐上啊,还等什么?”……
陈敬龙见叫嚷声断秀儿说话,不由的愤怒焦躁,左臂搂紧秀儿,右去地上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甩掷出
他这运上内力的一掷,力道岂是寻常?那石块带着“呼呼”风响,疾掠三丈余,正正击在一名叫的最响的军兵头上;登时将那军兵的盔碎头烂,永远再叫不出来
众军兵见此“敌人”随投石,便能杀人,无不惊骇恐慌;不约而同后退几步,离此强敌更远一些;胆虚之下,并没人敢当真上前攻击
陈敬龙咬牙低吼道:“我现在只想好好说话,没空架杀人;不想死的,趁早闭上鸟嘴,别来吵我!”
众军兵受他威势所慑,果然都将嘴巴闭的紧紧,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场中复又安静
秀儿眼中神采闪动,颇显兴奋;笑叹道:“我就知道,真正的你,一定……一定是这样威武悍猛的,就像这张弓的模样!……我以后不再需要它了,把他还你……”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将怀中包裹慢慢开
包裹内,是一把乌沉沉的大铁弓,模样十分威猛;正是当初被秀儿索去留作念心的霸王弓
陈敬龙眼望旧物,回想当初秀儿与自己离别时那一番依依不舍、深情厚意,再看看她现在奄奄将毙的模样,胸中更酸的发疼;哽咽叹道:“霸王弓如此沉重,不便携带,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你还留着!”
秀儿喘息笑道:“原来它叫霸王弓!……好名!……我的男人,是威风盖世、无人能敌的霸王……用这张弓,最合适……最合适不过!……来,我为你佩上……”说着,用力端弓,想将它套到陈敬龙肩上;可惜,她重伤之下,哪还有力气拿起沉重的霸王弓?连使了几次力,却终究端不起来
陈敬龙忙自己将弓取起,斜挎肩上;难过之下,忍不住落下两颗大大的泪珠
秀儿抬轻轻抚摸他面庞,柔声笑道:“不要流泪!……你是无人能比的英雄,是……是天下无双的豪杰!……英雄豪杰,可以流血,不能流泪!”
陈敬龙拭去泪水,强笑道:“不错;可以流血,不能流泪!你放心,以后再不会有人见到我流泪了!”
秀儿笑容愈盛,微微转头,望向一旁那名正呆立失神的副将,得意问道:“我的男人,来了!……我先前说……说他是盖世豪侠、绝世勇将,是……是天下第一奇男,可有错么?……我说十个你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一根指,你现在可信了么?”
陈敬龙见秀儿转头质问,也随她目光看去;一见那副将中鲜血淋漓的长剑,立时怒火狂涌、杀心大动;等秀儿刚一住口,立即沉声喝问:“是你把秀儿伤成这样,是不是?”
那副将见陈敬龙面容扭曲、双目充血,狰狞如中伤恶兽,早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哪还顾得回答秀儿问话?眼睛紧紧望着陈敬龙,防其暴起,脚下缓缓移动,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