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整整齐齐的两排齿痕,其中有两个还在渗血,展示着法斯塔芮瑟伦德即便已经不是巨龙之后依然有着良好的牙口。可是精灵毕竟不是食肉猛兽,精灵的牙齿再好都没法直接咬穿皮肤,咬出来的其实只能是挤伤――这可是最疼伤害之一啊,刀砍枪刺的伤口大上十倍都不可能疼到这种程度。柳叶飞在这个世界战斗和生活了足有一个月,受过的伤不在少数,比这次还疼的也只有在巴里凯尔桥头被长矛几乎刺穿胸部的那一次。
不过理解了法斯塔的话之后,柳叶飞心中泛起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相比之下伤口仿佛也不是那么疼了。
之前的色诱、示弱、装可怜种种动作,原来都是为了自己这样一句承诺吗?原来我的承诺这么之前,可以让巨龙抛弃自尊来不择手段的赚取么?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法斯塔已经抓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眼里楚楚可怜的神色已经瞬间尽皆褪去,换上了喜悦的目光。
“为什么换成是我的血誓了?你自己的呢?”柳叶飞沉着脸。
法斯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立誓,我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流血啊。”
“这个容易,我不介意帮你一下。”柳叶飞作势拉她的手。
法斯塔立即触电般地缩回双手藏到背后,警惕地看着他的嘴巴预防他扑过去咬她。
“没有以血为凭的话,你刚才的誓言是不是就可以不算了呢?你什么都没有付出,就不怕我背弃誓言?还是说你不打算学我的剑了?”既然流出的血和发过的承诺已经收不回来,他也只好试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我当然会贯彻我的誓言,只有你这种本身没有信誉的人才会武断怀疑别人的信誉。我们巨龙……至少我们蓝龙对信誉还是很看重的。我的财富你可以任意取用,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做你吩咐的事情,比如带着你飞行之类的,这种你就不用担心追不上克莱迪尔的脚步了对吧?”法斯塔神态坚决言辞流畅,看上去不像说谎的样子,“那么,你可否如约传授我剑术,并且给我保护?”
“那是当然,自从当初并肩对抗泰雷伯尔开始我们就已经是同伴了。”感觉没啥损失,柳叶飞松了口气,“那么,你先把从我这里抢走的金币还给我让我把住宿的钱付了,赫尔曼跟着我出来冒险,我不能让他替我付钱。”
法斯塔马上又警惕地退后一步,“抱歉,我所说的使用就是指你只能使用,用完还得还给我。”
面对怒目而视的柳叶飞,法斯塔毫不退让地回瞪着,“你也应该知道的,财富是我们巨龙最为重要的尊严,肯出借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想真正占有我们的财富,那意味着彻底的对立。就连夫妻双方的宝库都是分开的呢。”
好吧,你自己的誓言自己有解释权,柳叶飞长叹一声把胸中闷气放出来,懒得跟她认真计较。这种白高兴一场的情况他遇到的多,不差这一回。
“那好,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吧,别乱招惹别人。否则遇到个厉害的我也没办法护住你。”意兴阑珊地丢下这一句,柳叶飞准备转身回他的房间。
“等等,你已经做好面对和对抗她的准备了吗?”法斯塔在后面叫住他。
“她?谁啊?”柳叶飞莫名其妙。风暴女王不是并没有表示敌意吗?
“当然是你的那个她,你已经忘记她的存在了吗?我拿回我的东西,虽然并没有触怒银月城,却已经冒犯了她啊。你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是你不敢去面对她?我之所以急于获得你的庇护,主要就是因为害怕她呢。”法斯塔悠悠说道。
这句话给了他沉重的一击。这个被他无意或者说刻意忽略掉的事实让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立刻背弃方才的承诺。
“你应该知道,任何理由都不会让我站到跟克莱迪尔对抗的立场上去。”他用无可置疑的口气陈述道,“或许你可以试试用你父母的宝所有宝藏来说服我?”
“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你将来做的是她的丈夫而非奴仆,可你自问现在你有资格吗?对她来说,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远比屈膝逢迎的仆人更值得尊重。你为何不试试看用剑去赢得她真正的敬意?甚至你可以直接用武力征服她!”
乍一听法斯塔的话貌似还有些道理,可仔细想想,柳叶飞却觉得扯淡无比――哪有那个能赢得的只会是敌意才对吧?
“你刚才问我巨龙之间的求偶行为是什么样子,现在我回答你,我们巨龙之间不像你们人类或者精灵这样存在什么感情,我们之间唯一的对话方式就是暴力。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像我父亲那样一生都被我母亲控制和役使,龙族并不像你们人类这样雄性支配雌性,貌似在精灵之中雌性的地位经常也是高于雄性的吧?数百年来我父亲一直在试图反抗和取得主导权,虽然从未成功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最后的时刻为了保护我母亲而战斗到死。”提及双亲,法斯塔那一贯平淡的语气里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颤音。
这又是在用激将法了,当然这对柳叶飞依旧无效。巨龙的性格和人际关系实在还是过于遥远了,对眼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参考价值。而且,隐隐之中柳叶飞对法斯塔她老爹还抱有一些敬意――那是典型的受虐都能虐出快感的勇士啊。
不像只懂得使用暴力的老母龙,我家克莱迪尔可是很温柔的说,典型的精灵淑女啊――呃,这样想似乎真的太违心了。
不过,当她不在身边时,柳叶飞想到的确实只有她美好的一面,仿佛全世界所有的美丽和纯洁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至于她的粗暴和蛮不讲理,他理所当然地就忘记了。
“耶费,我需要再确认一下,在她面前,你是否还会信守对我的承诺?”见他沉浸在幻想之中久久不做回答,法斯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继续沉默了很久,柳叶飞才给出一个最符合他性格的回答“到那时再说吧,不过你现在要适应巨龙之外的生活方式,暴力不再是人际交往之中唯一的语言”。
法斯塔被他那仿佛永远都在和稀泥的态度给气得不轻,掂量着手中两把剑考虑是不是追上去砍他一记。可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下,她立刻把不快全都抛开,兴致勃勃地说道:“现在好像有麻烦来找我们,我的命运可就交在你手上了啊。”说着追上前去把巨剑交给柳叶飞。
这时,柳叶飞隐约之间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静下心来仔细感觉,他发现一楼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进来了一些人,旅馆外面也有不少人在转来转去,隐隐对整个旅馆形成了包围态势。那些人貌似普通的衣着之下铠甲摩擦声,刻意放缓的脚步也隐藏不住钢铁靴或硬质皮靴与地板的碰撞声响。而他们那些看似互不相干实际却蛮有默契的眼神更是让好大一片范围的气氛平添了凝重和紧张。
“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柳叶飞自言自语。如果真是来找他或者法斯塔的麻烦,眼下这十来个人好像还真不够看的。虽说没有把握同时应付那么多人的围攻,可一次只上来三五个人的话,他基本上还有冲出去的自信。眼下不不管是旅馆的小房间还是狭窄走廊可都不是什么围攻的好场所。就算到了外面宽阔而没有多少行人的路上,法斯塔至少还有一些法术可以用来支援呢。
正在考虑究竟是出门去看看热闹还是龟缩在房间里以免殃及池鱼,在他面前伸手可及的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得亏他反应迅速才避免了被门板撞到。门口那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的身影让他心里大大震惊了一下,因为在他的感知之中根本没有谁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