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桌子上的物品,一件是一柄带鞘的宽身短剑,另一件则是一只不怎么起眼的皮质小袋子,从它那与桌子接触时的声响来判断,那肯定不是钱袋,倒像是装着一些软质的东西。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然而如果把它们带到特定的地方交给特定的人,这些大约能换来六十个金币吧。”索莱达伯爵指了指那个皮袋,“对您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太大的数字,可沙漠也是由一粒粒细沙凑起来的,没人会嫌黄金太多不是吗?至于这件武器,这只是个纪念品,给那人看过之后有机会最好还是还给我。”
六十个金币,比起上次在巴里凯尔桥那种大战役背景下动辄上百甚至上千的收入来算是很少,在这里住旅馆也勉强能维持不到两个月的开销,可对于社会下层那些平民来说,这却是一笔庞大财富,安普尔一家一年的正常花费还不到十个金币呢。至于袋子里装着什么东西,柳叶飞心里基本也有了数――一张兽人的头盖皮貌似在哪儿都能换到五个甚至更多的赏金,而一张人类的头皮,对于满心想要复仇的人来说,十个金币算是很便宜的数字了。
“听上去是个对我很有利的建议,不知在这次交易之中你能获得什么呢?”柳叶飞忍住胸腹间隐隐的翻腾感觉,不动声色地问道。
“希望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那么遥远,而且要找的人也不像银月女王那样危险。”法斯塔芮瑟伦德则这样说。
索莱达先回答柳叶飞的问题:“只要这些东西能顺利交到对方手中,我的目的也就算完成了。金钱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想要做的是联系上那位故人,然后随她一起去觐见艾拉丝卓女士。”然后他从胸前摘下一个系在项链上的吊坠,打开来露出里面一副小而精致的画像,展示给他们看,“你们所要去的地方就在银月城外不远,骑马的话还能在那里赶上午饭。那是一个有着三百多人的小村庄,你们要见的是那个村子的首领,就是画像上这位年长一些的女士。至于说危险么,她应该并不比你们之中任何一人更强大,那个村子里也没有更多的战士,而且,你们是作为一个朋友的信使去的,根本没有理由与他们为敌不是吗?”
画像是两位女性的肖像,年长一些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富态大妈,年轻一些的则是个俏丽的少女,看起来跟安普尔差不多大。两人眉宇之间有些相似之处,貌似是一对母女。整副肖像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宛如彩色照片,单是请画师完成这样一副作品就得付出不菲的价码。不知怎么的,柳叶飞虽然确信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两人,却感觉装肖像的那个小盒子异常眼熟,好像就在不久之前还曾见过。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事。也就是说最晚在今天中午,我就能拿到那六十枚金币了?”法斯塔已经跃跃欲试忍不住要立即出发了。
索莱达微微颔首:“那是当然。第一步交易将证明我的信誉,然后我们或许将会有进一步的合作。”
“可是……我……”赫尔曼磕磕巴巴的不知要说什么。看上去他还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昨天晚上他在一楼餐厅里过夜,早上也没看到二楼那抓捕的惊险一幕,对索莱达的凶手身份没有任何了解。
“我保证您会喜欢那个地方的,可敬的矮人先生。那个村子人虽然不多,可开垦的土地非常广阔,而且出于一些比较痛苦的经历,他们习惯于在家里储存大量的粮食,而陈年的粮食不好卖掉则只能酿成酒……”
还没等索莱达伯爵说完,小矮人脸上的疑问已经尽数化作欣喜,仿佛在幻象开怀畅饮通宵达旦的美好未来了。
“等等!”见同伴这么轻易就在黄金和美酒的诱惑下屈服了,柳叶飞突然有种被忽视的屈辱感,“虽然我个人可以理解和认可您的复仇行为,可这并不代表我对您的赞同和支持。在您获得更多人的认可之前,我找不到理由加入到您的立场中去。为了区区一些钱而惹上麻烦也是我所不愿意见到的。”
索莱达伯爵露出一个就知道你会这样的了然笑容,“看来说服您需要更多的理由。好吧,既然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还不是那么容易得到信任,那么另外一个名字如何?你们所要去的那个村庄名叫萨伦镇,村民是十多年前来自塞斯克和更遥远东方的那些失去家园的难民。那里的女主人名叫阿隆娜?萨伦,萨伦这个姓氏和索莱达一样,在塞斯克曾经都是声望卓著的贵族。”接着他拔出那把短剑,“看看是不是比较眼熟?”
短剑暗淡无光朴实无华,看起来不是因为神光内敛的缘故,而是纯粹因为钢材质地比较差劲。相对于它的长度,剑身的宽度有些怪异,完全超出了正常短剑应有的比例,剑脊上有着很深的血槽,锋刃有着向两侧凸起的弧度。柳叶飞记起来了,查林送给安普尔的那把重剑,如果从中折断剑身再装上一个剑柄的话,应该就是眼下这把剑的样子。联想到查林那把件其实是曾经大量铸造的量产货,他的战友拥有同样的一把也并不稀奇――当然,眼前这人过分年轻了不太像是查林的老朋友,或许是他朋友的子嗣吧……
居然又跟查林扯上关系了?那这一趟还真是非走不可。毕竟这次银月城之旅,拜访查林家就是目的之一。柳叶飞一边赞叹老爷子的交游广阔,一边故作镇定地说道:“查林?萨伦确实是位值得尊敬的朋友和战士,可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还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贵族的样子。”
“那是当然,您无需怀疑自己的眼光。”索莱达笑得更开心了,“查林年轻时不过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农夫,他的姓也不过是娶了……哦,应该说是入赘才对,所以说,那个叫萨伦镇的村子,真正的主人其实还是阿隆娜,以后则是属于她的女儿,没查林什么事。当然,以后或许还会有我的一份,那里应该有不少人是当年索莱达家族的领民,就是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我这个领主了……”
“他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柳叶飞突然问道。
索莱达伯爵的笑容顿时止住了,变得僵硬而尴尬起来,“这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我能来到这里并找到那个村庄已经很不容易。查林没有跟您说起过他的家人吗?”
柳叶飞苦笑着摇摇头,正要说话,索莱达却抢先说道:“现在,我可以认为已经说服您了吗?那么,出于一些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消息,我得先离开了。为诸位准备的马已经拴在旅店后院,需要出发的时候找招待要就是了。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建议诸位在你们的圣武士同伴回来之前出发。”
说完,他把那个装有肖像的小盒重新塞回衣服里,手指一弹将一枚金币准确而稳重地弹到柜台上,然后从容起身,无限潇洒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