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对南唐的情报收集工作,也应尽快展开,可别让李延清那小子笑话你。”李中易手捧茶盏,笑眯眯的望着左子光。
左子光一直从事情报工作,军法司就是他一手创建的特大号情报机构,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心狠手毒。不管是谁,只要落到左子光的手上,即使不死,也要脱下好几层皮。
“恩师,咱们缇骑司的人早就伪装成各色人等,混入了南唐的西都江宁府和南都洪州府。只是,限于人手不足的问题,暂时还没扩展至南唐的全境。”左子光摇着折扇,禀报了情报布线的最新进展。
李中易摸着下巴,笑道:“你在缇骑司内办的速成学堂,效果如何?”
左子光撇了撇嘴,叹息道:“这一期学子的素质真不咋样,顶多也就是合格而已,良好以上的学员,竟是一个都没有。唉,这些人的天赋不足,弟子也很无奈啊!”
李中易不禁哑然一笑,他心里明白的很,左子光的培训标准太过苛刻了,看谁都是恨铁不成钢的不舒坦。
“将明啊,你不要太过于心急了,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嘛。”李中易呷了口茶汤,眯起两眼,淡淡的说,“李延清的人虽然在南唐那边扎根早,但是,你们缇骑司也不是吃素的。两相配合着传回情报,南唐境内的虚实,咱们必是了如指掌。”
左子光得了李中易的变相夸奖,不由抿了抿嘴唇,唉,恩师上次夸奖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记不清楚了。
“周宗简直是老糊涂了,居然看不清楚形势,你可以替我狠狠的敲打敲打他,让他彻底的清醒清醒,免得将来自误。”
对于周宗不带小周后前来的耍滑头行径,李中易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很多时候,只有大军压境,兵临城下,才会让那些盲目自信或是心存侥幸的家伙,彻底的醒悟过来。
“恩师,据学生所知,周宗其实也挺为难的。李煜那小子,一直对小师母心存觊觎之心,周宗若是把小师母送来开封,恐怕会狠狠的得罪了李煜。家族倾覆之祸,就在眼前。”左子光话锋突然一转,“李煜总往小师母跟前凑,据说惹恼了周宗的大女,夫妻之间的关系闹得很有些不太和睦。”
李中易瞬间秒懂左子光的话外音,他多少有些尴尬,只得借着微笑遮窘。嘿嘿,这也就是左子光敢这么直白的和他说话了,换作是旁人,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的妄言。
“将明啊,为师是寡人有疾,你却是谈女色变,这可不成啊!嗯哼,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管你喜不喜好女色,都必须娶妻,并留下后嗣!”李中易被左子光戳破了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爽,索性反手狠狠的将了左子光一军,“你父母早亡,亲戚们又都畏你如虎,避你惟恐不及。天地君亲师,为师既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长辈,就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左家绝后。这是师命,不是商量,懂么?”
眼看着左子光的脸色渐渐变苦,李中易心里很是舒坦,嘿嘿,谁叫尔敢妄言恩师之事来着?
随着权势日隆,威望益高,敢在李中易的面前开玩笑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虽说左子光含沙射影暗示,属于典型的僭越,不过,李中易非但不生气,反而倍觉亲切。
李中易完全没有说错,左子光的父母双亡之后,亲戚们的丑陋嘴脸令人作呕,还不如没有这些亲戚。
孤儿左子光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除了李中易这个老师之外,再无旁人。
李中易打心眼里疼着左子光,原因其实很简单,看对了眼,缺点也成了优点!
以左子光的特立独行,并且很有些古怪的性格,如果是在别的军阀队伍里,早就混不下去了!
左子光有话从来都是和李中易直接说,也不管李中易舒不舒服,心情好不好。时间一长,师徒二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惊人默契。
以李中易对左子光的了解,李煜总往小周后身边凑的丑行,这么快就被大周后知道了,恐怕就是这小子暗中下的蛆吧?
寡人之疾,必须看破不说破,否则就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可是,左子光却丝毫也没有这种觉悟,经常直戳李中易的肺气管。以李中易今日之地位,说白了,交友之难,难于上青天。
左子光的奸诈狡猾和心狠手毒,只是针对外人而已,对李中易就像是有些逆反心理的孩子似的,竟然时常赌气兼耍无赖。
师徒二人谈完了正事之后,左子光随即告辞离开,穿过几道门禁,径直回了缇骑司。
由最高统治者亲自召开的群商大会,在天朝的历史长河之中,可谓是史无前例的大事!
开会的地点,就在和李中易渊源极深的逍遥津集市里,现场主持人是已经就任三司使的黄景胜。
由于李中易的商业事务,一向由义兄黄景胜出面打理,在场的有头有脸的大商人们,对他不仅不陌生,反而非常之熟悉。
黄景胜以前是辣手无情的狱吏,翻脸比翻书还快,他那张砍价的嘴比宰牛刀,还要厉害何止十倍?
以前当狱吏的时候,黄景胜总是冷着脸端架子,惟恐犯人的家属少塞了钱。
如今,黄景胜已是堂堂朝廷的三司使,掌握财政大权的计相,他反而变得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的架子。
李中易还没来,黄景胜就混在几个中等户的商人堆里,和他们谈笑风生,甚至还当众开了个不大不小的荤笑话,完全没有计相的派头。
这年月,只要是官府召集商人们开会,就如同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般,不是勒索钱财,就是号召捐献。
总之,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商人们不想破财免灾,那就等着人头落地,美妾被抢,家产归公!
黄景胜明明看破了商人们的忐忑不安,心虚无比,他却只当没看见一般。
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掌管商贸财计的黄景胜,已经完全接受了无商不富的新观念。勒索或是逼捐之类竭泽而渔的破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去干的。
李中易曾经说过,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商人们就不怕掉脑袋,比如说,贩卖私盐,走私铁器,黄景胜对此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