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抬头看着雪神深湛的眼睛,莞尔一笑,雪神温柔地回视着雪儿笑容嫣然的小脸,嘴边也不由得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太乙救苦真君不屑地斜视了两人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嘴里嘟嚷一句:“两只妖精!”
太乙救苦真君突然板起脸,对一边的韦陀与曼陀罗道:“你们两个若有雪儿一半灵性,早就修得大道了。好好体会一下刚才雪儿那番鸟儿的话吧!万事不求刻意,只随心便是真相。”
又把一本曲谱扔给雪儿,无可奈何地道:“算了,算了,本真君真受不得你们两个,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去三清宫,不想见三位师傅,那也就不必去了,我这个雪神师弟,长得虽不如人意,但是琴弹得也算不错了,笛子吹得更是美妙动听,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他吧!”
说完,太乙救苦真君一举步已洋洋洒洒消失在冰雪林中,清朗欢畅的声音远远传来:“……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雪儿也不理会远去的太乙救苦真君,把手掌中的梵天琴迎风一晃,雪白纤细的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把长三尺余,宽七寸深褐红七弦琴。
看也不看,随手把太乙救苦真君给她的曲谱塞进怀中,又把七弦琴放置于膝上,纤细的双手徐徐抬起,随意地平伸于古琴上方,双眸宁静如纯净的冰雪,嘴边含一朵安和清丽的浅笑。
韦陀与曼陀罗以为雪儿要弹琴,都静静地注视着雪儿虚置在琴弦上纤细修长娇嫩的十指,雪儿却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四周一片惊心动魄的安静。
然而,他们就在这片惊心动魄的安静中,慢慢地似乎听到,远远有幽雅、清冷、洁净的琴声响起,如雪花静静飘落,如万物安静地吐绿,如夏日清风轻轻吹过莲池,如秋天硕果累累枝头……
听到胎儿在母亲腹中甜睡;听到婴儿“咯……咯……”轻笑;听到孩童在朝阳中追逐、游戏、欢笑;听到情人在夕阳下,染红了双颊窃窃私语;听到喜悦声声中,新人交拜天地;听到儿女绕膝中,渐渐白了发;听到哀乐幽幽声中,儿女悲戚中被入殓钉棺……
韦陀与曼陀罗似乎感觉白发苍苍的自己,躺在七尺棺木中,头顶上一声声钉棺声,“嘭!嘭!嘭……”单调地响着,只觉心口被一块大石堵着喘不过起来,全身一点点冰冷……
突然一串轻灵纯清的琴声响起,清风拂脸,山泉叮咚,百鸟欢唱……
韦陀与曼陀罗蓦然惊醒,浑身尽然湿透,被冰川上的寒风一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们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看雪神静静伫立在雪儿身后,双眸安静地凝视着前方,再看雪儿,十指正轻挑慢捻,一张精致的小脸神情悠然,看着他们两人的美目却有一丝担忧。
雪儿十指轻柔拂过琴弦,琴声在静寂的雪神殿上空,环绕着悠然而停。
雪儿看了看韦陀与曼陀罗,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终于化为一声心底叹息。
双手捧起七弦琴随意一晃,三尺多长的七弦琴又变回手指长,顺手塞进袖中。
雪儿懒懒地站起来,对雪神道:“雪儿也倦了,你们忙吧,雪哥哥,我先回听雪轩息息了。”
雪神点点头道:“好,雪哥哥过会就回听雪轩。”
雪儿绕过雪神殿,走到冰雪苑不觉住了脚步,呆呆地站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月老阁看看什么姻缘簿。”
脚尖轻轻一点脚下的冰面,化作一道寒光消失在冰川里。
月老殿前,雪儿踮着脚尖,贼头贼眉悄悄地溜进姻缘阁。
抬头看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木柜子,不觉头大,心里纠结万分:“天啊!月老啊!你老可真是闲得没事做,管人家那么多的闲帐,谁爱嫁谁,谁爱娶谁,那是人家自己的事,你老人家为什么这么多事呢?”
一边往前走,一边唠涝叨叨地念着:“各个神灵,我是雪精灵,把我的姻缘簿找出来,给我看看……”
突然,头上一个抽屉随着雪儿念叨,居然“碰”一下弹了出来。
雪儿连忙把里面的一本黄色素锦册子拿出来看,但见册子面上写着:“极寒之冰川上雪精灵。”
急急忙忙翻开来看,里面也只有一排简单的字:“嫁于雪狼谷妖王雪狼为妻。”
雪儿呆呆地捧着册子发了一会呆,眼前浮现出一个火红的影子,呐呐道:“朗!盘古!你是很好的,可是雪儿就是不想离开雪哥哥,雪儿以后帮你找个天界最美丽的仙子,做你的妖后……”
咬咬牙双手抓住那张写了字的素锦使劲一撕,却发现怎么使劲,也撕不破那薄薄的一张素锦。
碧蓝的眼珠子狡猾地一转,小手一挥,手中就出现一支毛笔,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轻轻舔舔毛笔尖,握着毛笔把素锦上原来的那几个字全部抹去,然后在上面写到:“嫁给雪神宫雪神为妻。”
得意洋洋地把册子放回抽屉,却没有发现被她抹去的那排字,在她合上册子时,又清清楚楚出现在她写的那排字下面。
雪儿偷偷溜出姻缘阁,在月老殿闲逛了一圈。
虽然遇到几个童子,被她施个隐身术就躲了过去。
悄悄地溜进月老寝宫,凭着她在三清宫时,从三位天尊老头那里得出的经验,老人家都喜欢把宝贝藏在枕头底下。
便直接奔到月老床边,伸手到枕头下一阵胡摸,果然被她摸到一把闪闪发光红绳。“嘻嘻”开心自得地笑了一声,调皮地从里面抽出一根,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用几根比较牢靠。”
便又抽出两根,塞入自己怀里,把余下的塞回月老枕头底下。
本来还想找找有没有其他宝贝,可不可以来个顺手牵羊。
但远远听到童儿的声音,似乎是月老回来了,连忙脚尖一点,使出遁地术回雪神宫而去。
却说雪神处理完公事,回到听雪轩,却没有看到雪儿。稍微一想便想到,雪儿肯定是跑到月老那儿,看姻缘簿去了。
轻轻地摇摇头,便坐在寒冰床上开始打坐。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冰川上虽然夜短日长,听雪轩外天色也渐渐昏朦。
雪神宫内一片寂静,突然雪神床前的冰面上闪过一道白色的寒光。
但见雪儿俏生生地站在床前,一脸做了坏事的贼笑。大眼睛狡黠地看着雪深转了转,轻轻地试探着叫了两声:“雪哥哥,雪哥哥!”
见雪神没有反应,便爬上雪神的寒冰床,在雪神对面坐下来。
一边从怀里拿出三根鲜红闪光的红线,低着头一根一根仔细地绑在自己的脚上,又拿起另一头绕到雪神的脚腕上,自言自语道:“哼,月老再精明,也被我偷了红线,我就不信我一定要嫁给雪狼谷的雪狼,我改了姻缘簿,再把红绳绑在雪哥哥脚上,看你们怎么让我嫁……”
“朗长得比我漂亮,他的聪明才智也远在我之上。”雪神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雪儿把三条红绳的一端绑在她自己脚上,又老实不客气地把另一端绑在他的脚腕上,淡淡地道:“将来他所得福报,也同样远在我之上。朗性格开朗仁慈,而且他像他父亲,感情专一,责任心强。又是王者命脉,他当为人间五朝圣帝,劫满之后,将为天界帝君,你嫁给他就是人间五朝帝后,享尽荣华富贵,因果完满之时,便可与朗一起回归天界永远为天界帝后。”
雪儿把最后一条红绳在雪神脚腕上系紧,这才抬起俏丽娇媚的小脸,对雪神道:“我才不要做人间天上的帝后,我只要陪着雪哥哥便好,如果雪儿一定要嫁给谁,那么就嫁给雪哥哥好不好?”
雪神温柔地看着雪儿清纯透彻的碧眼,淡淡道:“好!”
甜美满足的笑容从雪儿清秀脱俗的眉眼边慢慢荡漾开来,雪儿快乐地跪坐起身子,伸出纤细的双臂搂住雪神的脖子,重重地在雪神凝脂般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滚倒在雪神的冰床上悠然自得地道:“雪哥哥愿意,那就万事大吉,我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雪神仰头透过寒冰屋顶,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嘴边清如水墨的笑意渐浓。
雪神回头在看雪儿,雪儿却早已沉沉睡去。
伸手温柔地轻抚雪儿清丽的小脸,雪神也不把熟睡的雪儿,送回她自己的房间,慢慢在雪儿身边躺下,静静地睁着深黑如寒星的双目,看着甜甜入睡的雪儿,心里却轻轻叹息一声。
轻揉着雪儿柔软的银色长发,雪神轻轻地对着安心入睡的雪儿道:“我的傻雪儿,月老阁的姻缘簿,又岂是随意可以改的,不过有雪哥哥呢,傻雪儿既然只要陪着雪哥哥便好,那就不怕,雪儿既然不在意天界帝后之位,雪哥哥又怎会在意一个区区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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