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这几天一直穿着比较宽松的衣服,掩盖渐渐凸出来的肚子,也许是保密太好的缘故,皇宫中竟然没有人怀疑。
常年给淑妃诊治的是太医院的陈太医,他每次都战战兢兢地来,又战战兢兢地回去。
有一次,淑妃看着他踉跄的脚步,沉了脸:“这人,也太胆小了点。”
那时,程烟正站在旁边,看着绿萝给淑妃梳头。听到这话,低下头,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时间已经过去一月,这一个月里,除了跟着淑妃去过几次凤鸣宫,程烟一个人连承茗宫的大门都没有迈出过。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让她拿孩子做赌注,她绝对做不到,可是偏偏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让自己离开燕国。
在燕国的皇宫里,淑妃逼她,皇后厌她,他……拿她当猴耍,连那敏佳自身的亲姑姑,都不关心她。她根本就孤立无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切都得靠自己。
这样的境遇,却比那时候他骗她,设计她,到最后弄得她求生不得求死无能的遭遇强多了,至少现在,她还有生的希望。
绿萝向来沉默少话,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程烟揪衣角的动作,又转回去自然地对着镜中的人道:“娘娘,您看这样行吗?”
淑妃望着镜子好一会儿,才满意地点点头。
“敏佳,我们去凤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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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宫,燕国皇后的宫殿,此刻,淑妃正领着程烟缓缓行礼。
皇后依旧一身大红,脸上的妆浓的如戏文里唱戏的花旦,她高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淑妃两人给她行礼,半天都不叫起。
淑妃也不恼,只曲着膝,一声不吭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翠姑给皇后倒了茶,皇后不慌不忙地喝了几口,才像是发现淑妃曲着腿,咋咋忽忽地连忙叫起。
燕国的皇宫中,女人不多,皇帝的女人更是没几个,除了一后一妃,剩下的基本都是品级很低的美人,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也因为这样,皇后与淑妃之间的斗争也更加明显。
内宫如此,宫外更是如此,程烟听说,朝堂上,史家与宁家,早就势同水火。
淑妃这次过来,与其说是请安,不如说来示威。
“皇后娘娘,一年一度的清明祭马上就要到了,不知皇后有何示下?”
皇后一听淑妃的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淑妃,你不要欺人太甚!”
所有人都知道她彻底失宠了,皇上这几个月来,去承茗宫,去几个美人那儿,就是没来凤鸣宫。他连凤鸣宫的门都懒得踏进一步,她这凤鸣宫,根本就同冷宫一样,一点儿都没有生气。
淑妃觉得委屈:“臣妾只是按照规矩来请示皇后,毕竟皇后您是后宫之主,后宫所有人都要听从您的旨意才能行事。”
皇后一拍桌子:“不用你假惺惺,淑妃,你不要以为凭着有皇上宠爱,就能把本宫把史家踩在脚底下。你以为皇上真喜欢你,要不是你背后的宁家,皇上哪怕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这大阵仗,是要干嘛呢!”皇帝不慌不忙地从外边踱了进来,搂住一脸委屈的淑妃,“爱妃,是谁惹你生气了?”
淑妃紧紧搂着他的胳膊,偷偷瞧一眼皇后。
皇帝顿时明白过来,脸一沉:“皇后,淑妃犯了什么错?”
淑妃抓紧他的衣袖:“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来凤鸣宫……”
“这是什么话,皇后,你做得太过了。”
皇后气急,抓起一个茶杯就往前摔。
啪的一声,皇帝连忙搂着淑妃往旁边躲,没想到,这一躲,淑妃反而生生地被茶杯击中肚子。淑妃捂着肚子,大汗淋漓:“皇上,臣妾肚子好痛。”惨叫几声后,她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似乎有血从淑妃的下体冒了出来,瞬间流了一地。皇帝半跪着身子,朝外大吼:“何全,快叫太医!”
皇后吓坏了,愣愣地看着地上不断流血的淑妃,一个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程烟站在一边,脸色惨白,全身冰冷,整个人如同浸入到大冰块中,凉得人神经麻木。
在凤鸣宫的偏殿里,淑妃一直惨叫着。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凤鸣宫传出,传遍整个皇宫,宫里的人听着瑟瑟发抖,直觉有大风暴要降临。
皇后被皇帝软禁在主殿,程烟站在偏殿客厅,太医院几乎所有的太医都来了,请脉后,聚在一起慌乱地听着寝室里面的惨叫声。
皇帝明黄的龙袍上沾满了鲜血,他坐在椅子上,两眼晶亮,偶尔瞟过程烟,神色变得莫测起来。
“敏佳,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来帮忙。”
是绿萝的声音,程烟僵在原地,不敢动更不敢看,她怕自己看了,哪怕只有一眼,也会崩溃掉。
绿萝见她没动,扯了她进去,里边几个嬷嬷围在床边,擦汗的擦汗、喂药的喂药,个个都一脸恐慌,大汗淋漓。
等程烟走近,才发现淑妃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发丝凌乱,嘴唇被咬出了血。
头渐渐晕了,腿渐渐发软,她发现自己根本站不住。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她只觉得自己在大海中汹涌地沉浮,靠不了岸,永远也找不到安全的方向。
她斜着椅子,吐得天昏地暗。
寝殿里忽然乱起来,门里门外跪了一地,皇帝从外面冲进来,跑到淑妃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要怕,你还年轻,孩子很快就会有的。”
淑妃呜呜地哭着,在听到嬷嬷说掉的孩子是皇子的时候,更是疯狂地捶打着棉被。
“皇上,臣妾的孩子,臣妾跟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
淑妃真的快疯掉了,整个人又哭又闹。
“爱妃,不要这样。”皇帝似乎很悲伤,紧紧抱住了淑妃,“朕会还你一个公道。”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这次真的没救了,就算不废,也会被软禁,冷冷清清地在宫中过完后半辈子,史家没法也没有任何理由来保住她。
“皇后怎么说?”
何全回来,谨慎地答到:“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一直喊冤,她说,她不知道淑妃有孕,她的茶杯明明是往地上扔的。”
“混账,难道是淑妃自己凑上去让她扔的。何全,你告诉皇后,她最好祈祷她不知情,要不然,朕不废她,朕直接杀了她。”
何全领命而去,皇帝的视线转过一圈,最后落到陈太医的头上。
“陈太医,淑妃有孕的事,为何迟迟不报。”
陈太医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皇上,当时淑妃娘娘说,娘娘要亲自给皇上说,给皇上一个惊喜,淑妃娘娘的吩咐,臣不敢不从。”
“那为什么,皇后拿了茶杯,只往淑妃肚子上扔。陈太医,这皇宫中,除了淑妃,知道她有孕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吧。”
陈太医吓得一直磕头:“皇上明鉴,臣……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上什么意思,难道皇后知道臣妾有孕的事,怎么可能?陈太医给臣妾诊脉的时候,明明没有外人在场?”
淑妃疑惑地问着,问着问着眼光瞟到程烟,一下子愣住了。陈太医顺着她的视线,猛然间想起一事,惊喜异常。
“敏佳,对了,敏佳,皇上,每次臣诊脉的时候,敏佳也在场,还有绿萝,皇上,臣是冤枉的啊!”
程烟的脸色还没有恢复正常,一直惨白惨白的。淑妃忽然望过来:“皇上,臣妾相信敏佳,敏佳先前虽是皇后宫里的人,但到承茗宫后,从没跟凤鸣宫有联系。”
她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所有人地视线全集中到程烟身上,见着她惨白的脸色,反而渐生疑惑。
噗通一声,绿萝突然跪下:“娘娘,奴婢该死,奴婢有件事忘了跟娘娘禀告,一星期前,奴婢看到敏佳跟人在竹林前面的假山后见面,那时奴婢没多想,以为是承茗宫的一个宫女,现在想来,那人好像是香柳。”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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