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大片大片的白雾笼罩四周，程烟就处在这茫茫白雾中，一头雾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这是在梦里吗？她往前跑，一直跑，跑了很久，周围依旧是浓浓的白雾。
突然有箫声响起，欢快喜悦，是她熟悉的《童心》。她连忙向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来源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活泼，叽叽咕咕，好似两个顽童在嬉戏，又好似两个小孩在吵架。不一会儿，琴声减弱，马上转了曲风，悠悠转转，缠绵缱绻，变得清新自然起来，像是一对懵懂的青梅竹马，在宁静的大树下，牵着手，娇羞而甜蜜无限。
竟然是她最熟悉的《清心》，当年，在河边，杨柳树下，一人弹琴，一人吹箫，一首《清心》，足足合奏了两年。
程烟心里一紧，步伐加快，待到近了，却见一瑶琴置于桌上，手一点，铮的一声，音色沉厚而不失亮透，泛音明亮如珠而反应灵敏，一看就知是好琴。就在这时，箫声转缓，婉转亲切，似在邀请她加入他的箫声中去。
程烟坐下来，左手按弦，右手在琴上一拨，咚的一声，声音清越，原来她并没有忘记前世留下的记忆，一拨一弹间，手势已渐熟练。
一首《清心》，两种心境，她早已没有那时小儿女的娇羞与天真，浮世的繁华与历练，只能让她沉了心，忘记当年曾经的两小无猜。
梦里多好啊，可以听到久违的《童心》，可以无所顾忌地弹《清心》，她是在缅怀吗，缅怀那逝去的纯真日子。
琴箫和鸣，从来清秀而斯文的他曾玩笑地说：琴瑟相伴，注定一生牵绊。可惜，世事难料，谁知道，一个转身，距离就天上地下。
一曲了，程烟叹息着，抬头，忽然惊叫：“子彦，你的头发……”
钟子彦着了一袭青衫，身形消瘦，从白雾中缓缓而出，三千白丝从头上披下，在她面前，长身而立。
“烟儿，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苍老而悲绝地声音，程烟听了不禁一缩，手碰到琴弦，狂乱的声音立马响彻天际。
“这里是……”她忽然全身发抖，激动地语无伦次，“子彦，你进通灵玉了，是不是？把我送回去，送回去，好不好？”
钟子彦一手拿箫，缓缓地背过身去：“烟儿，你知道，通灵玉只听真龙天子的，没有他的圣旨，我没有办法送你回去。”
程烟颓然地放下手，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慌地摸着钟子彦的头发：“子彦，你的头发……”
怎么全变白了，他怎么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三十岁，青春不再，风华无存。那么风华绝代清新脱俗的一个人呐，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烟儿，我一直在找你。”
一觉醒来，他怎么也找不着她了，他不知道她是回去还是回来，听到消息说云烟殿的人没有醒来，一阵失落，一阵心慌。
“子彦……”
程烟心里的感动与愧疚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如果这大燕国还有谁能真心实意毫无保留地对她好的话，只有子彦了。从前世到今生，对着他，她可以哭、可以笑，可以肆无忌惮地挥洒自己、放松自己，不需要顾忌，不需要有负担，因为从来，子彦都是温柔的，从来不给她压力，他说：烟儿，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伤心，我更伤心。
子彦，我不是冷漠的，你的感情，日积月累，已经超出我的负荷。请不要再找我，你的前半生，我拖累你太多，期望，没了我，你的后半生，能有全新的生活。
白雾越来越浓，子彦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在完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隐隐传来他低低的留恋的声音：“烟儿……”
从梦中惊醒，满身的大汗，程烟从地上站起来，想起梦中的一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钟子彦，你的头发……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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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殿中，皇帝钟子陌坐在床边，右手指伸出，缓缓地覆上床上人的脸，轻轻摩擦着。
半饷，手指停顿了一下，接着沿着棉被缓慢地向下滑去，越接近肚子，他的手抖得越厉害。
“小烟，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不对，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原谅我。”
“可是，我一定要拉你回来，你不回来也得回来，回来才能恨我。小烟，我等着呢，等着你回来报仇。”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安静地没有任何反应。
刘安背个小药箱，从门外走进来，见着里面的情形，也不吭声，径直走到桌旁，打开药箱，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不一会儿，桌上堆满了瓶瓶罐罐。
刘安拿出一只空杯子，从每个瓶子里倒了点药水，一晃荡，杯子里液体的颜色变成了深绿。他仔细瞧了几眼，才拿着杯子走到床边。
钟子陌右手接了过去，左手撑起床上躺着的人的上身，一口一口地以内力送入她嘴里。待到全部喝完，又扶着她躺下。
刘安右手伸出，仔细地搭着脉，半饷，才收回手，收拢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不声不响地离开云烟殿。
钟子陌一直由着他忙，半天没离开投在床上的目光，见他搭脉后迅速离去，轻轻地松了口气。
刘安出了云烟殿，直接往右拐，一路不停，直到出了宫门，上了轿子，帘子一遮，才颓然地瘫软在轿子里。
轻轻地叹了口气，眼里的忧虑越来越浓重，到停轿时，依旧挥之不去。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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