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您找谁呀?”我听到翠西问。
“我找许一军先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早上来过电话对吧?”翠西有一双好耳朵。
“哦,对。是您接的吧?”看来,那个男的的耳朵也不坏。
“您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好吗?您贵姓?”
“许先生已经来了吧?”
“我们9点才上班,现在只有8点45分。”翠西的回答真是无懈可击,她没有说假话,但是也没有透露我到底来没有来,既给自己留了余地,也给别人留了台阶。我们以前那个秘书就没这点机灵劲,动不动就问人家:“你有预约吗?我们老板很忙的。”或者说:“我看看他的schedule,对不起,您不在他的日程表上。”结果,经常耽误了人家重要的约会,搞得民怨沸腾。
咖啡端上来了。
翠西小声跟我说:“有位姓胡的先生找您,就是一早打了好几个电话的那个男的。”
“让他进来吧。”
“需要不需要15分钟后,我来通知您开会?”
“不用,不过记得20分钟后给我打个电话。”
这是我们的默契,如果有不喜欢的客人,翠西就会用喊我开会的方法来救我于水火。但这种策略对付于连他们这种狗男女就很失败,因为他们会说:“你开会吧,我们反正没什么事,就在你这里等等你。”
有一次,把我搞得极其狼狈,只好自己到电梯口吸了一根烟又上了一趟厕所,然后谎称会开完了。所以,对不知道根底的客人,我一般让翠西给我打一个电话,如果不是不喜欢的客人,那么就说:“谢谢,知道了”;如果是特别难缠的对象,那么我就会说:“告诉他们,我5分钟之后给他打过去。”然后我会煞有介事地放下电话,跟人家解释说:“不好意思,咱们以后再谈,我们美国总部有急事,我得赶紧处理一下。”这个时候,翠西就会推门进来,急火火地说:“许先生,查尔斯在2号线上,他急着要跟您谈3号计划。”我于是一面拿电话一面对翠西说:“不好意思,您替我送送 先生或 小姐。”
23.
“我叫胡高,是朱芳华的丈夫。您知道她现在的下落吗?”翠西刚一离开,胡先生就以分秒必争的架势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到访的目的,一点儿没有客套,真是一个有效率的人。
“您是她的现任丈夫?”
“对。”
“我是她的前任。”
“您是说您不知道她在哪儿?”
“我是说您不应该来问我您老婆在哪儿。”
胡高听我这话,就像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似的。他穿着牛仔裤、恤衫,外罩一件休闲夹克,外型英俊,属于给人优秀第一印象的那类人。他沉默了几分钟,顺手从兜里掏出香烟,做出要递过来一根的姿势。我赶紧让他打住:“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许抽烟。”
“是不许我抽烟吧?”胡高并不缺乏幽默,不过我觉得他的幽默用的不是地方,毕竟这儿是我的地盘。
“我不是来跟你找茬的,我找芳华找了两天三夜,从星期五晚上开始找到今天早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后来我想她可能来找过你,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的亲人并不多,尤其在她身患绝症以后。”胡高完全无视我的“戒烟令”,一边自顾自地抽起烟,一边对我说了上面这些话。
“她得了绝症?”我如同晴天霹雳。
“对。大夫说如果她不做化疗,最长只有半年时间。”
电话响了,是翠西。“查尔斯在2号线上。”
“对不起,翠西。我有事。”
电话刚挂断,翠西又打过来:“查尔斯真的在2号线上,他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