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回到现实之中――我是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法律顾问,我懂得如何切中问题的要害,同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懂得在对话中,保持心理优势的重要性。即使是面对青青这样的女孩子,也不能掉以轻心,在没有吃准她的目的之前,千万不能被她牵住鼻子。
“我?不过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她也懂得避实就虚,看来我过去看轻她了。
“那我得告辞了,我明天一早要开会,下午还得去医院,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前妻,就是照片中的女孩,她病了吧?”
“我还真知道。王小西告诉我的。他跟我说了好些你们的事情。”
“那些照片小西也看过?”
“没有,这种偷偷翻人家东西的习惯怎么能让王小西知道?”
我头一次发现,和青青在一起居然也会感到不自在,她不说话我就会没有话说。
“你不想随便翻翻我的东西?你对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就没有一点好奇心?”青青不会让我们长时间陷入尴尬,她有这个本事,有的女人天生就有这种本事,而芳华却天生没有这种本事――和芳华在一起只有两种极端,一种是说不完的话;一种是一句话都没有;芳华是典型的那种“酒逢知己千杯少”加“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热恋的时候是“千杯少”,分手以后就是“半句多”。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这个青青原来是一个傍大款的!”青青冲我扬扬下巴颏。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是一个公主,有着富可敌国的国王父亲和王后母亲。”我忍不住揶揄她。
“哈,这才是你许一军说的话。”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你真把我当公主?”青青美目流盼,脸上桃花一点。
“你又把我当什么呢?”我知道要玩感情游戏,青青是最佳排挡。
“我把你当成我的王子。”果然不出我所料,青青的台词好不俗套。
“我能有幸知道有多少王子已经为你抛头颅洒热血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摸摸底。
“我没给过别人机会。”
“那我应该感到荣幸了?”我说完这话的时候,我们的距离已经近得像电影海报中的郝思嘉与白瑞德。
62.
就让我相信青青是“因为爱所以爱”;就让我相信她所说的她在很多年前借住在我那套房子里的时候,就已经默默地爱上了我,正是因为她默默地爱上了我,所以她当年离开了王小西;就让我相信她在酒吧里看着我带着醉态百出的朱芳华回家的时候,心动不已感到对我的渴望与日俱增直到无法抗拒;就让我相信,我是她少女时代的梦想,我是她青春年华的偶像,我是她心中的爱,是她的神,是她的英雄。
赵本山说“谁也禁不住忽悠”,我当然也不例外。她让我相信了我是一个值得爱的人,为此我将原谅我自己,也将原谅我和她的关系――无论我和青青发生了什么,我将永远原谅我自己。尽管我已经35岁,尽管我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尽管我前妻还住在医院,尽管我还常常缅怀和她的美好岁月,尽管我看不起王小西,尽管我明知道青青曾经和小西一起睡在我的床上肩并肩头并头,尽管我还有缠手的工作,尽管我知道查尔斯在不停地找我的麻烦,尽管尽管尽管有无穷无尽的尽管,我只能原谅我自己,我和青青从有距离接触到零距离再到负距离,我们一气呵成,我们在一个夜晚完成的事情,比我和朱芳华一年做得都多。事后想一想,我认为朱芳华和青青相比,实在是太失败了。朱芳华太纠缠于一些所谓的“核心问题”而不是“关键问题”,她一定要时时刻刻搞清楚我和她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是哪一种“爱”,因此我们很累,我们常常是高高兴兴聚到一起,但三言两语就争论起来,最后落实到“我们之间是否相爱”这一核心问题上,一到这一层面,两个人就像学术研讨会上狭路相逢的对手,为了一个抽象的命题,不惜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双双都抱定真理,并决心为之牺牲,只可惜真理是相对的,我们浪费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但青青不一样,她从来不关心男女之间的“核心问题”,她只重视“关键问题”――两个人只要感觉好就好,管它什么叫爱。她从来不问我是不是爱她,有一次我们看了一个什么烂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你是我想要的女人,是我从一生下来就想要的女人。”青青要我也对她说这句台词,我不肯。她揶揄我,笑我,拍着手戳着我的脑门儿说:“你真呆,说说也不要紧的,我也不会当真,你又没有损失什么。”
我当时很吃惊,因为换做朱芳华,不要说我不肯说,就是我肯说,但速度稍微慢一点,语气稍微差一点,她都会真哭真闹。可对于青青,她完全无所谓,她要我说,不过是为了制造气氛,制造感觉;我不肯说,她也不会就此认为我不爱她,不喜欢她,不重视她。或者,我爱她喜欢她重视她与否对她而言都不重要?总之,青青是一个优秀的情人,她不需要我的承诺,又很容易快乐,她就像那些讨人喜欢的小宠物狗,你只要对她好,她就高兴;你冷落她,她虽然忧伤,但只要你稍微一改变态度,她马上就又雀跃起来,完全不记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