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牢里,阴冷透着潮湿,除了时不时传来犯人低低的呻yin声,老鼠的吱吱声,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整座大牢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仿佛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林家被抄,所有的犯人都被送到了这里。大家的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绝望!他们不明白,昨日还皇恩浩荡,欢声笑语不断,其乐融融的一家,今日怎么就成了阶下囚。林家百年来盛宠不衰的神话就此打住,从此世界上再无驰骋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林家军!有的只是万人唾骂的逆贼林岂非!
“林岂非!玄焰令在哪?”大牢里一声断喝突然响起!再看旁边一女扮男装的小公子静坐在那里,细细地品着茶,不说话也自有一番威严!
“说了……多少……次……了,不知道!”刑架上一具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身体微微chou动了一下,头吃力地抬了起来,嘴角立即有黑血流了出来。大半的头发散落在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单看身上,鞭伤、烙伤、刀伤等等密密麻麻分布在身体各部位上,饶是一身铁骨也禁不住这样折腾。
“林将军!何苦如此?交出玄焰令,你不用受刑,我也不用浪费时间,两厢得益。”小公子幽幽的开口,一脸平淡地看着刑架上之人。
“玄焰令……早在家变……时……就遗失了,咳咳 ̄ ̄ ̄”
“林岂非,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上刑之人说着就拿鞭子一顿猛抽。顿时牢里哭声一片,使冰冷的大牢更添阴森。“老爷……”“爹……”
“住手!”小公子突然低低地说,“百祥,你胆子越发大了,敢私自动手!”声音不怒自威。小公子站起身,抖了抖衣衫,踱到林岂非面前说道,“林将军,莫不是想着家中搜出龙袍,怎么着也是死罪难逃,要带着玄焰令殉葬啊?”刑架上的人并不答话。
“啧啧 ̄ ̄ ̄可惜了,林家一百八十口人也要全部陪葬,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谋反的!”听到此处,林岂非双肩微抖,一滴浊泪滚落脸庞。后悔吗?后悔!想他林岂非世袭爵位,统领雨国大军,纵横驰骋,杀敌保国,最终却逃不过一个“贪”字。贪恋权势,贪恋地位,可是无论怎样,自己都不该把手伸向那最高的皇位!可他真的没有想过要造反,只是偷偷命人做了一件九龙黄袍,过过干瘾。谁曾想突然东窗事发,导致满门问斩,幸亏玄焰令藏的谨慎,才没有现在就赴黄泉。
此玄焰令是当年太祖皇帝为防患于未然,赐予先祖林如其之物,据说可调动三万暗卫,个个以一当十!这些暗卫只认符不认人,因此这玄焰令对于孝宗帝来说既是福也是祸。
可是袍子自己也藏的很仔细,怎么会被人知道呢?难道是他!想到这儿,林岂非仰天长笑,亏的自负英明,临了却落入奸人之手!他眼球死死向外突出,表情狰狞异常,让人不寒而栗。
“你笑什么?”小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我笑自己蠢!我想着那袍子怎么突然就被皇上知道了?原来是萧轻侯那个小人!想那日我们喝酒论乾坤,亏我还以为此生找到了知己,原来是着了他的道儿了,他给我下了失魂散!”
“失魂散乃霜国秘药,我爹怎么会有?”小公子虽然心里一惊,脸上仍不失镇定!
“说不定他早就通敌卖国了!怪不得你急急地要我说出玄焰令下落,恐怕不是孝宗帝要,而是你们要!你们才要谋反!”林岂非说罢就拼命向那人抓挠着,怎奈被锁琵琶骨,身体动弹不得。
“你疯了!不过既然你不说,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陛下有旨,如若林岂非不招,可适当采用非常方法。来人啊!把林喜迎带上来!”那小公子吩咐完,马上就有手下去牢中提人。
“你要干什么?”林岂非慌乱中急忙问道。
“干什么?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片刻功夫,一个七八岁模样,身着鹅黄小衫的丫头就被领了上来。
“爹!”小女孩声音还有点奶声奶气的,满脸泪痕地哭着叫爹。
“迎儿 ̄ ̄ ̄”,林岂非狰狞的脸上露出慈爱之色,想来是很爱自己的女儿吧。“萧文儿,你要做什么?”
“林岂非,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若不说出玄焰令下落,我每问你一遍,就封林喜迎一处感官,直到你招了为止!说,玄焰令在哪?”
“你!都说了不知道!”林岂非想着萧文儿一介女流应该不会那么残忍,但他的算盘实在是打错了。
“来人,封眼!”眼看着百祥拿着蜡烛一步步走近小女孩儿,滴蜡封眼,这是雨国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爹爹 ̄ ̄ ̄爹爹--迎儿害怕--啊!--”一声孩子的惨叫回荡在牢里,让人不忍听闻。孩子的母亲林氏早已昏厥过去,多数女眷也已不省人事。
“萧文儿!你的心怎么如此歹毒?!”刑架之上的林岂非痛彻心肺,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今日却因为自己受此大刑!
“封耳!”小公子面无表情,似是没有听到林岂非的质问。
“住手!快住手!老爷--你就招了吧,求你了!求你了!--啊!--迎儿!”林夫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萧姑娘,让我代她受刑,你封我的耳吧,我求你了!孩子还小,受不了啊!--我求你了!求你了!”说完不住地磕头,额头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半边脸!
百祥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听着孩子的惨叫,女子的哭号,行刑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百祥!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封耳!”还是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
“啊!--爹--爹!--啊!--”这一声声的“爹”仿佛锥子般刺在林岂非心上。
“萧文儿!你没有心!你没有心!”林岂非仿佛疯了一般,拼命喊着。
“林将军既然不想说出玄焰令下落,那就仔细认真地聆听令爱的叫声吧,因为文儿下个一要封的就是她的嘴了!以后想听女儿叫爹,恐怕也没机会了!”座上之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斜着眼,观察着林岂非的反应。“说来,文儿不得不佩服林将军,竟然置自己女儿死活于不顾,心还不是一般的狠啊!与将军相比,文儿自愧不如!”
“封嘴!”
“老爷!--那玄焰令真的那么重要吗?--比女儿还重要?我们不怕死,死了有什么不好,可以不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老爷!--你醒醒吧!那不是保命的良方,而是致命的毒药啊!”林夫人满身是血,哭号着。她现在心中充满了恨,不光恨萧文儿,还恨眼前这个为了保命,绝情的男人!
“爹--爹--呜呜--”
“我招!我招!我全都招了!玄焰令就在……”
萧文儿满意地笑了,即使在自己手里这玄焰令是个废铁,也不愿让它落在别人手里成为利器!在走出大牢的一瞬间,轻声说,“一个不留!”仿佛里面的不是人,是羽毛,是草芥!
一场大火,全都化为了灰烬,尘归尘,土归土!
孝宗十五年,圣旨出,林岂非一族染瘟疫,赐死,火化!
那一年,萧文儿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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