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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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附近的洗手间出来,范坚强再度默问自己:想过吗?你这样做,其实是一种愚忠
难道不是么?明知对方在激将,自己却执意往里钻,一句一言九鼎,是可以直取性命的。
然而,片刻之后,他淡淡地笑了笑:如果连尊严都不要了,还谈什么出息啊一直以来,咱都是个曲棍男,像条狗一样迷失在生活里,谁他给过真正的脸啊?那六瓶酒,就相当于一道坎儿,豁不出去,你就是烂命贱命一条。莫说只是酒,即便是刀山火海,我范坚强这一次也要跳下去
没有再犹豫,他伸出双手,搓了两把脸,使面部肌肉放松,接着是微笑,在微笑中走向房间。
欧阳兰搂着豆豆,问:“豆豆,爸爸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呀?”
豆豆正专心看着一本漫画书:“没说什么呀。”
欧阳兰不信,捏了下豆豆的小鼻子:“豆豆不乖,对妈妈都保密。”
豆豆索性放下手中的漫画书,从欧阳兰怀里钻出来,然后一声不响地缩进一旁的被窝里。
欧阳兰感到诧异:这小家伙,居然来了小脾气
偷偷地笑了笑,她挨着豆豆躺下:“豆豆在跟妈妈生气?因为什么呢?”
豆豆撅着小屁股,就是不肯说话。
欧阳兰急了,推了下豆豆的小屁股:“说呀,豆豆,为什么生气?”
豆豆这才转过脸来,眼泪汪汪:“爸爸在电话里哭了,是妈妈气的”
欧阳兰脑袋顿时“嗡”了一下,但并非因为听说范坚强在电话里哭了。她惊讶地发现,才五岁的儿子,已经有了感情立场。而且,如此稚嫩的感情立场,居然站在了范坚强那边,而不是站在她这个妈妈这边。
毫无疑问,这个现,是令欧阳兰感到震惊的。
于是接下来,她不断地问自己:难道我错了吗?错在哪儿了?没有呀。
兄弟饭店内,惊心动魄的喝酒场面,在异常安静的氛围下,持续进行着。
喝第一瓶酒时,范坚强刻意控制速度,大概用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而方式,自然是直接举瓶往喉咙里倒,倒一口,停一会儿,停一会儿,再倒一口。那喝酒的情形,潇洒到如同在酷暑夏日里喝冰镇汽水,看得在座三人面面相觑。
黄月生早吩咐服务生准备了热水,亲自动手搓了把湿巾:“坚强兄弟,别忙着喝第二瓶,休息一下,先擦把脸。”
范坚强推开递到跟前的湿巾,利索地打开第二瓶。
张茂完全像变了个人,竟然给范坚强倒了半碗醋:“坚强兄弟,喝两口醋,这东西解酒。”
刘荣贵仿佛成了个局外人,也不看范坚强,自顾专心动筷吃着椒盐排骨。
范坚强自然不会接受张茂的好意,也丝毫没有理会刘荣贵的泰然处之,旁若无人地仰头将第二瓶酒一口气喝去三分之一,然后像之前那样停下来休息,并努力调整呼吸节奏。值得一提的是,直到目前为止,他自我感觉相当不错,没有任何异常不适。
张茂伸手捂着黄月生的耳朵,小声地问:“我怎么觉得,他喝的不是酒啊?”
黄月生瞪了张茂一眼,半掩着自己的嘴:“是水的话,酒瓶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细泡泡。”
张茂若有所悟,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可我觉得——”
黄月生踢了张茂一脚,使他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
二十分钟过去了,六瓶酒已去掉三瓶。
而在喝尽三瓶酒的时间里,范坚强始终不说半句。
此刻,他原本白皙的脸色已经泛红,额头上渗满了豆大的汗珠。
似乎觉得热了,他解开外衣纽扣,又松了松领口,然后拿起第四瓶。
黄月生坐不住了,下了座位跑到刘荣贵跟前,咬着耳朵说了几句。
刘荣贵抬头,看了看正仰头喝第四瓶的范坚强,然后朝黄月生点了点头。
接着,黄月生便匆忙走出房门,一路来到吧台,对领头的一个小姐道:“给新区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立即派一辆救护车来,准备抢救一个酒精中毒的人。”
待回到房内时,黄月生愕然发现,范坚强已经把第四瓶酒喝尽:真不要命他这是要冲刺啊坚强兄弟啊,喝酒不比百米赛跑,是不能冲刺的。
兄弟饭店门前,悄然停下一辆红色轿车。
十多秒钟后,从车内走出一个穿着褐色皮大衣的美女。
姑娘首先抬头看了看饭店名字,确定是兄弟饭店后,然后微笑着走向吧台:“有个叫范坚强的男人,在你们这里吃饭,请问他在哪个房间?”
没错,这位姑娘正是周笑笑,已从市区驱车赶到新区。
新区,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从前根本没有来过。
吧台小姐对这样的来客自然不敢怠慢,礼貌微笑鞠躬后,却为难道:“很抱歉,我们并不登记每一位客人的名字。要不,您亲自去每个房间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范坚强。或者,你可以说说他的特征,我们帮你回忆一下来往的客人。”
“不到三十岁吧,瘦瘦的,很帅气,喜欢笑,特别温和的笑——”周笑笑一脸开心,边说边比划,突然来了个机灵,“他是环保局的,来新区收什么费的。”
吧台小姐立即明白过来,客气地出来引路:“我知道了,一定是刘老板他们的房间,请跟我来吧。”
周笑笑不敢相信地耸了耸双肩:“太好了,终于找到了,总算没有白来你告诉我哪个房间就好,我自己去,谢谢”
此时此刻,房间内的范坚强,已经满脸刷白,而且站立不住。
从额头到鼻尖,从鼻尖到脸庞,从脸庞到脖子,到处都在流淌着汗水。
他左手扶着桌面,右手握着瓶颈,明眼处青筋条条绽出,眼睛死死盯着张茂,嘴角却依旧在笑:“你——张茂——得叫我三——三声爹——而——而且——要——跪——跪下——知道不知道——”
对面的张茂没工夫听这些,抱着脑袋伏在桌面上,低声地呐喊:“刘哥,他不能再喝了,会喝死的真的不能再让他喝下去——”
黄月生伸着颤抖的手指,指着范坚强手中仅剩下小半的第五酒,眼睛却盯着依然冷眼旁观的刘荣贵,想要说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刘——刘——刚——刚才——”
恰在这时,房间门打开了,一个颤颤的姑娘的声音传来:“坚强——坚强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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