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目录:红楼之李纨|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有话要说:</br>开新坑了!<hr size=1 />  八月十五,正是秋高气爽。

    是夜,那月亮高高地挂在当空。

    李守中实乃世家子弟,最是喜爱风雅之事。适逢中秋节,一家子便在院中摆上了小宴,团团围坐,举杯赏月。

    李守中之妻郑氏治府极为严谨,故丫鬟仆妇们虽是川流不息地上菜,殷勤伺候着,却是一声咳嗽也不闻。

    李守中出自书香门第,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父亲早丧,母亲便守着李守中过活。这李守中也是争气,从童生至进士,虽名次不显,却是每试皆中。

    待李守中得了朝廷授下的官职,李母便将自己的嫁妆和李父留下的财产交给他,只道:“儿啊,你父走时,我见你年纪幼小,又无兄弟姐妹扶持,故咬牙辛苦将你养成人。如今你已得了官职,我又替你娶了亲,日后你便同媳妇好好地过日子罢。”

    那李守中以为自己母亲是有感而发,自是恭敬点头答应。谁知第二日起来至李母房中问省,却见李母穿戴齐整,躺在床上吞金而亡,只留下一封遗书,道是自己已经将儿子养育成人,如今甚是想念先夫,便去阴间与丈夫相会了。

    李守中才得官职,便报了丁忧,圣上甚为纳罕,得知缘由,不禁大为感叹,遂赐了李母贞节牌坊,以表彰其节烈。

    李守中阖族无不感佩当今圣上,同声赞叹李母品性高洁。又道是,这般母亲教养下的孩子,定然是不错的,便将族长一职与李守中承了。

    李守中银牙咬碎,一时想起母亲对自己百般慈爱,悉心教导,心中大恸,一时想起母亲丢下自己而去,太过绝情,心中又大恨。

    其余人怎能体会李守中内心的丧母之痛,还个个来恭喜李守中。那李守中听见族人对自己声声恭喜,登时站立不住,喷出一口血去,直愣愣地仰面躺倒。

    李守中之妻却是个泼辣人,见自己丈夫被气得吐血昏厥,也不去赶着救助,只盈盈站起身来,挥手叫丫头去请大夫。

    又转身对众人施了一礼,一字一句地缓缓道:“甚好!多谢诸位前来道喜。这里咱们大爷身体不好,已经病倒了,不能与众位回礼......”

    李氏族人自然七嘴八舌地道是‘无妨’‘身体要紧’等语。

    那李守中之妻又是俯身一礼,环视众人微笑道:“妾身这里代夫君......提前祝贺诸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了!诸位日后定能为咱们李氏家族挣来更多贞节牌坊罢!”众人皆面面相觑,讪讪而退。

    自后李守中便深为爱重其妻,并以为母守孝为由,将家中两个通房送了出去,从此再不纳妾。

    李守中承了李氏家族的族长之位,丁忧期间,便令族中女子们不必十分读书,又说“女子无才便有德”,只将《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列女传》等书熟读,使其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几个贤女便好。还是以纺绩井臼为要,谨记三从四德,务必使李氏家族多出几个娴静女子,若能再得几个贞节牌坊为李氏家族增光,方自大妙。

    李氏族人皆知这是李守中报复,无奈圣上金口玉言,自家又曾亲上李守中家门恭喜。此时便不敢反驳,只得吃了哑巴亏,唯唯诺诺应诺下来,李守中见族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才觉胸中恶气稍稍消去。

    三年之后,圣上一纸诏书将李守中启复。李守中便从庶吉士做起,几年后便做到了京中国子监祭酒,教导诸生。

    李守中妻子郑氏也是大族之女,最是善于当家理财。为李守中养育了一儿一女,皆是聪慧异常。

    此刻那郑氏又是身怀六甲,李守中更将其妻当做宝贝一般,真真是要星星就不给摘月亮。

    那郑氏言道:“老爷,我瞧着那螃蟹肥美,想必味道不错罢?”

    李守中点头笑道:“夫人所言甚是,果然鲜香可口。”

    那李纨才六七岁的年纪,坐在凳上,两条小短腿尚自晃啊晃的,甚为可爱。偏偏她要装作大人样,一脸严肃对郑氏言道:“女儿听说螃蟹性凉,母亲如今尚怀有小弟弟,可不能吃!”

    李守中微笑不语,那郑氏板下一张脸,装作不高兴道:“我怎么从未听说?况且,纨儿怎知是小弟弟?若是小妹妹呢?”

    李睿九岁,正是调皮的时候,闻此,便对李纨嘀咕道:“莫不是妹妹想多留几个螃蟹,自己吃不成?”

    李纨装作没听见李睿之语,对郑氏笑道:“小妹妹也是好的。”

    李睿见李纨不理自己,便撇嘴道:“我知道,妹妹一向贪财,她是怕太太再给我们添个小妹妹,咱们有好顽的便不会记得给她了。”

    李纨斜眼瞅着李睿道:“哥哥怎可以顽童之腹,为君子之心?我可不是不是那种人。”

    李守中咳嗽一声,掩住嘴角微笑,捋着胡子道:“睿儿不可胡说八道!”

    郑氏听了大笑,道:“好可怜见的,原来纨儿考虑得如此长远。你且放心,纵然是个小妹妹,我与你父亲照样疼你。到纨儿长大嫁人时,便于你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可好?”

    那李纨不禁红了脸,跳下凳子,跑到李守中身边撒娇,嗔道:“老爷,你看太太和哥哥都欺负我......”

    李纨平日里都甚为稳重,这时露出小女儿姿态,却叫李守中夫妇快慰非常。那郑氏笑得尤为高兴,不妨一时笑岔了气,肚内疼痛了起来。

    只因郑氏怀孕已有七八个月,有时胎动起来,也是叫她有些不适。况且,那痛感一会儿功夫便过去了,故那郑氏并未在意,仍旧与李守中三人说笑。

    谁知不多时,郑氏腹内又开始痛了起来,这下却是没忍住,‘嗳哟’出声。

    李守中见郑氏强忍的模样,忙搂住郑氏,喊道:“夫人,你怎么了?”

    郑氏忍痛半晌,方道:“老爷,我好像要生了。”

    那李守中顿时慌了手脚,嘴里一迭声地喊道:“请大夫!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下人们见自家老爷焦急,太太也软倒在地,自然心头发慌,一群人四处乱跑了起来。

    那李睿不过一个九岁男孩,见母亲面色惨白,哪里知道发生甚么事情,便只会守着郑氏哭泣,一家人连个做主的都没有。

    李纨自然也是焦急万分,但见场面如此混乱,父亲已经急昏了头,哥哥又不懂事,仆人也是乱作一团,只好站出来喝道:“忙甚么!”

    无奈混乱之下,却没人听见她说话。李纨大怒,爬到凳上,拿起饭桌上的酒壶,‘咣当’一声砸在地下,对着丫头仆妇喝道:“都站着!忙甚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李纨自异世而来,自与其他孩童不同,从来都是安静端庄,此时又急又气,说话连声调都变了。下人们从未见过自家大姑娘发过脾气,登时安静了下来,个个垂头站住。

    那李纨站在凳上,指着郑氏陪房钱铎家的厉声道:“钱家嫂子,你带三个人,去将母亲的卧房收拾出来,以备母亲生产之用!”

    那钱铎家的是郑氏心腹之人,平时最有脸面。

    她见李纨小小年纪却是指挥若定,心中顿觉奇怪,不禁抬头偷偷瞥了一眼李纨,却见那李纨两眼直直地看着自己,面上全无表情。钱铎家的霎时间一个激灵,忙带着三个人领命而去。

    那李纨吁了一口气,悄悄庆幸了一下,暗道:“这钱铎家的果然不错,况她平素待我极好,若定要拿她开刀,我还真是有些不忍。”

    想罢,回身对着自己乳母郑重道:“赵嬷嬷,我年纪尚小,不懂得这些。你带三个人,快去准备母亲生产时该用的一切事物。”

    赵嬷嬷平素便觉得自家姑娘与别家孩子不同,虽不多话,却是伶俐非常。况且此刻见钱铎家的都听姑娘吩咐,自然点头领命,也是回身便走。

    李纨又点了一名管事的媳妇,道:“你且带人快去寻两个稳婆过来!”

    此时底下仆妇已经镇定了下来。李纨虽小,但此刻府内主人却全数在场,谁肯出头驳回姑娘,自然各自领命办事不提。

    李守中与李睿皆是看得呆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李纨跳下凳子,走到李守中身边,道:“女儿逾矩了。还请爹爹将母亲扶到卧房罢!”

    李守中见女儿如此做派,很是欣慰,又心焦爱妻,忙得点头应诺。

    恰值钱铎家的已收拾好卧房,带着三个小丫头出来与李纨复命。见此,便走上前去,欲扶着郑氏,谁知郑氏虽生过两个孩子,却从未有过早产经历,心头慌乱,紧紧抓着李守中不放。

    那李纨心道:“我今儿这么一番作为,定是叫人起了疑心,既如此,索性做全罢。”遂对这郑氏道:“太太平素身体极好,想必生产也是没问题的,太太安心。”

    见郑氏渐渐回过神来,又拉着李睿一同站在郑氏面前道:“太太,今儿是中秋。都说‘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我与哥哥还等着看日后能当官的小弟弟呢。”回头又问李睿道:“哥哥,对吧?”

    李睿白着一张脸,只抹掉眼泪,点了点头,又反驳李纨道:“妹妹,是个小妹妹!”

    李纨看看李睿,颇有一番容人雅量,无奈笑道:“好罢,哥哥说是小妹妹便是小妹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