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与宁浩的谈话从她的家乡说起,巧云说她家的小村叫叶家祠在耒水边上,也是一个可以远眺大山的浅丘地带。只是近来洪水不断,地处低洼的小村时有被淹,政府准备在那儿兴修水利,可能要搬迁到别处。往后,乔迁之地还有没有那样的美景就难说了。宁浩说,你那样留恋家乡为什么不学农科?巧云没有回答宁浩的提问,倒是感慨地说,家乡再好,还是落后。谁不愿到大城市去?大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城市文明,有漂亮的街道、建筑、现代气息、文化展示和流行时尚,谈话立刻转到毕业分配上。
巧云说:“西大的分配政策是从哪来到哪去,到时我肯定回湖南,说不定到长沙,那时我就是城里人了,到时一定请你来玩。宁浩,你是不知道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差异?”巧云评说了城市与农村的巨大差异和近三年在成都她感受的都市生活。
“城市和农村差别是蛮大的,不过农村空气好,偶尔下来走走还是很惬意的。”
“要你一辈子呆在农村你干吗?”
“我说偶尔下来,干嘛呆一辈子呀?巧云你说城市最主要的特征是什么?”
“我理解,主要是人多。人多主意就多,想法也多,观念也多,创新的意识自然就多。另外城里人与其他城市的交流多,甚至国外。这样攀比就多,大家攀比就产生努力的方向和动力,所以城市发展就快。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和快节奏的工作,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城市人。”
巧云对城市的归纳还是令宁浩信服,他说:“现在你看上去倒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城里人了。强子还是没多大变化,你的一些言谈举止他还没法理解。”宁浩想把话题转到强子身上。
“不提强子好吗他没变化主要是你这个当老大的没起好带头作用,成天不修边幅,吊儿郎当。”巧云娇嗔地说。
“我本来就是城里的,那是本人的做派,不需要变化。”
“宁浩,你的外表呐,其实真没什么变化,一看就是有知识有理想有抱负的城里人,但我觉得最近你的心思变化挺大。你说话的语气、用词、引经据典和逻辑组织比刚上大学时真是判若两人,显得深沉和有气度。”
“是吗?我倒没察觉出哪有不同呐。”
巧云说:“不是我恭维你,在我们班上,最有思想的人就数你了。别人叫你理论家,可不是你浪得虚名呀”
“强子告诉你的那是我寝室牛老哥那帮人拿我开涮的。”
“宁浩,你毕业有何打算?”
“没多想,反正有我一口饭吃,到哪儿无所谓。对了,巧云,你对咱们的老师有何评价?”
远离了农场,路上也没看见什么熟悉的同学,巧云这时已经完全放松。几个乡民在田间遥望着这对走在机耕道上装束时髦的青年男女,投来默然和好奇的目光。
“宁浩,要我说呢,华先生是我感觉最好的老师,虽然他没给咱们上过课……”
宁浩打断巧云,“华先生就不说了,他当然是最好的。我说其他老师,你印象最深的。”
“各有千秋没印象最深的。无机的王先生,王教授,年岁太大,讲课缺乏激情,但知识渊博有问必答,且十分准确。”
“我理解是茶壶里的汤圆,倒不出来,必须指向明确才显露才华。”
巧云斜望宁浩,敬佩地笑着说:“一语中的,果然不愧为理论家。”
“惭愧,莫夸奖,请继续。”
“分析化学的蒋教授,有底气有激情,但说话飘忽不作要点,要是提问,他还支支吾吾让人不知所云,有时干脆不爱搭理你。”
“我理解蒋先生是激情有加功底不够,听他的课味同嚼蜡苦涩难咽。”
“有机化学的马先生,儒雅气质,说话不紧不慢,条理清晰,理论联系实际,但过于高傲,使人不敢亲近。”
宁浩总结道:“有点才气的人,都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
巧云忍住笑意,她觉得和宁浩一起谈论老师,一评说一总结很是默契和好玩,她继续说:“物化的陈先生,刚从美国回来的博士,既无激情,也无逻辑,听他的课,犹如云里雾里不知方位,全靠我们自学成才。但据说他科研了得,是西大初升的学术新星。”
“我理解他是学有专攻,可不在课堂,是一个放错位置的贤士。”
“那你认为谁印象最深?”
“嘎老师,上物理实验课时,那个每一句都会带上一个嘎字的女老师。有次上课,我和强子记录下她说的嘎字,我的妈呀总共873个嘎。我们听的同学都强忍着不敢笑,最后终于完了,大家才立刻到过道上,把憋了半个小时的笑声爆发出来。于是整个走道里传出疯狂的笑声。许多老师同学出来看出了什么事儿,一脸不解。这时那个嘎老师也出来看,她看见大家大笑,蓦然地说,‘莫名其妙,嘎笑什么嘛,嘎’,那神态立刻把其他没笑的人给逗笑了。”
巧云笑了,“我知道,后来那个女老师就调走了,被你们几个给笑走了,你们也太不厚道了。”
“没有,她应该感谢我们。嘎老师后来去了720所,去年在游泳时还看见她,对我挺感激的,看上去比以前漂亮多了。”
巧云说:“还有这等好事儿?”
“当然,目前她在搞新材料研究,还请我去参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