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长说:“第一,建站的土地要无偿划拨。”
既然有第一,就有第二第三什么的,成延顺看眼李局长不吭声。
李局长见成延顺不说话,继续说:“产权明晰。”
成延顺听了李局长的话,脸一沉。
李局长见成延顺面色不好看,坐成延顺对面惴惴不安的表情。
成延顺见李局长不说话:“还有呢?”
李局长赶紧说:“没有了。”
成延顺说:“那我问问,产权怎样明晰?”
李局长说:“归他个人所有。”
“归他个人所有?”成延顺吃惊的表情,“做慈善事业,就是无偿捐赠,那来什么条件,当然,要求政府无偿划拨土地还有一点道理,建成站后归个人所有,那还叫做慈善事业?”
李局长说:“站建起后政府可以规定,不准买卖,不准挪着他用。”
成延顺否定说:“这样也不行,产权归他了,留下后遗症,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们这些人不在台上了,他要改作他用,法律都要支持!”
李局长见成延顺把话说死了,脸上也出现送客的意思,顺坡下驴道:“成县长,我把你的意见转告陈旺富,叫他再考虑考虑。”
成延顺不看李局长,不说话,李局长离开成延顺办公室。
一会儿,李局长打来电话,说陈旺富降低条件,把政府投的钱产权明晰给政府,他投的钱产权必须明晰给他,成延顺没表态,电话收了线。
放下电话成延顺仔细捉摸这件事,觉得不是那么简单,陈旺富可以逃脱严打,洗新革面办慈善事业背地一定有人支持,他意识到应该找找县长、书记,看他们的意见再作决定。
成延顺拨通阎县长电话,说我这边有件事,准备过来汇报一下。阎县长问什么事,成延顺便把李局长说的那事和陈旺富提出的条件讲了。
阎县长在电话里沉默会儿说,就目前国情而言,希望工程有人捐,地震、洪灾有人捐,谁人患绝症媒体报道有人捐,智障、残疾人到处流浪却没人捐资把他们安置。我到觉得陈旺富建智障、残疾人收留送返站开了先例,是件好事情,至于他提什么条件,只要有利于解决好智障、残疾人的问题,都可以答应。这样子,你给钟书记汇报一下吧,听听他的意见。
成延顺听了阎县长的话,知道钟书记的意见应该给阎县长一致,电话打过去,钟书记说了自己的意见,然后说,你把这事写个报告,交常委会议决定。
后来的情况不说而知,常委会一致通过陈旺富条件,智障、残疾人收留送返站很快建成。
挂牌那天,省市民政部门、省市残联应邀派员参加,四套班子出席,钟书记亲自主持挂牌仪式,省、市、县领导同志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听他们的话语,天下智障、残疾人从此不再流浪,并且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劳动纠察大队成立后经过短期学习培训便开展工作,成延顺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一个股级单位,按照上面要求成立,有应景的意思。
成延顺这些天忙,有人上北京告状,原来的国营企业工人,私人老板把厂买去后,采取低报酬强管理拖欠工资的方式逼原有的工人自动离厂,然后大量招农民工。工人离厂后,老板以违反厂规厂纪为由不给解决经费,工人不服,找厂里,找主管部门,找县政府,大家都扯皮,一扯就是几年,工人见解决无望,便集资上北京。
现在要上北京告状的人也太多了,虽然法律允许告状、也叫上访,但如果这些人都上北京,人数汇集起来准能超过当年参加平津战役的解放军,还不说这些人在北京的吃住问题,单就看这些人的诉状,国务院不增加十来万公务员根本没法受理。
这些人地方政府不能解决他们的问题,可他们到了北京又没有人能解决这些人给北京带来的新问题,于是从上到下就有了硬性规定,有没有人上北京告状作为地方官员的政绩考核,还作出一票否决什么的决定。
上面有了严格规定后,下面便对要上北京告状的人严密监视,一有动静便四面出动围追阻截。
然而,那些人铁了心要上北京,老虎总有打瞌睡时,某个月黑风高、狂风暴雨夜,那些人突出重围直扑北京。从前,此类事件发生,上面严令下面去把人从北京接回去,现在与时俱进,有人进北京就有人把人给送回。原来北京没办法受理上访这些事,北京却有人出面为北京分忧受理这些事。
昨天,北京有个保安公司拉了一警车二十四个工人回新民,已经到新民十二小时了,工人还控制在车内下不成车。
成延顺分管维稳工作,钟书记、阎县长指示这事由由他处理。在成延顺的办公室,押车到新民的保安公司负责人舀出账单,成延顺一看,账单到也详尽,列出了二十四人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所在单位。
接着便是二十四人在北京产生的费用:政治思想工作费、一对一帮教费、法制学习培训费、革命传统教育费、大好河山观光考察游览费、特殊教育教学教材费、成人教育培训费、餐饮费、住宿费、服务费、通讯费、流动人口暂住费、资料费、城市增容费、接送费等等等等!平均每人二万六千七百六十三元三角一分正,合计六十四万二千三百一十九元四角四分正!
成延顺手舀账单问:“怎么这么高的费?”
负责人说:“北京是什么地方啊,寸土寸金,公司房租一个月上百万,还不算税费以及杂七杂八的开支。”
成延顺说:“收费还是高了点,可不可以打折?”
负责人说:“公司考虑到新民是山区县、还是全国贫困县,在计算费用时已经打了七折。”
成延顺苦着脸:“你知道新民是国家级贫困县,六十多万不是个小数字,我一下真的筹不齐!”
负责人淡然一笑:“账单上的费用,你们叫那些上北京的人出就是了。”
成延顺无可奈何神色说:“他们是没饭碗端才上北京的,你说,政府有什么办法叫他们付你们的费?”
负责人奇怪的眼神看着陈延顺:“改革开放都有些年头了,早进入了个人消费个人个人解决经费的时代,县政府怎么还把这些事大包大揽呢?难怪全国各地到北京上访成风气,我看还是地方政府思想解放不到位,没有与时俱进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