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几艘大渡船已在来回载客。胡牧羊指着江面:“众位,在下的主意,就在这些船上。今夜咱们趁黑杀掉船工,换人扮做船工,在船上布好易燃药物,守株待兔。来日林澹到此渡江,船到江心,咱们就动手烧船。林澹慌不择路,定会跳入江中。到了那时,鲤水帮各位英雄早已埋伏水底,登时……哼哼,嘿嘿,哈哈!”侃侃而谈,却果然胸有成竹。
孝帮、鲤水帮、神火帮众帮众一齐大笑,花江四雄也频频点头。易长春心中佩服,却见班浩默不作声。
胡牧羊将手潇洒一摆:“在下的计策,不知‘踏血无痕双枪黄’两位前辈和‘川湘大侠’白老英雄是否赞同?”边说边望着两位老者和白威。
众人听胡牧羊说出名字,才知那两位老头竟是云贵黑道上鼎鼎大名的‘踏血无痕双枪黄’,人人后背发凉。
两兄弟中,老大名叫黄如铜,老二名叫黄如铁。两人轻功过人,各使一条链子枪,出神入化。性子阴鸷,嗜血好杀,号称踏血无痕。兄弟俩所干的最出名一件事情是,当年雄霸滇西南武林二十余年,号称“西双版纳之王”的莫鸿,因与黄氏兄弟结怨,几次交手不敌,手下八大弟子全部殒命,难以自保,只得率同家眷弟子共计百余人出逃。从云南入四川,再入湖南、江西、福建。黄氏兄弟一路尾随,每夜杀其家族一人。无论莫家上下如何戒备森严,都难抵挡。两个月后,莫鸿被逼发狂,亲手将仍然苟活的亲人弟子杀死,然后从武夷山最高山峰三仰山纵身跃下,永远解脱。除白威外,众人均想,好在此番与两人是友非敌,当真庆幸。
双枪黄听见胡牧羊语气恭敬,便也点一点头,自是允了。白威第一次听别人当面称呼“川湘大侠”,更觉飘飘,难以自持。
胡牧羊又转头对易长春说:“彭老爷子这回不来,难道又新娶了娇滴滴的姨太太,*快活去了?”
方宝兰脸色大红,暗自啐一口。可彭师伯人老心不老,连讨七房姨太太,却是事实,看来胡牧羊还和他很熟,知道他这个臭毛病。
易长春赶忙道:“我师伯很好。多谢胡帮主惦记。”
胡牧羊点点头道:“你们看胡老叔这个计策如何?”
易长春笑道:“我们都听你老吩咐。”
阚长喜一直捞不着说话的机会,这时赶紧接话:“胡帮主,你老孔明再世,孙子重生!但是小侄有个不成熟的建议……”顿得一顿。胡牧羊笑道:“世侄请说高见!”
阚长喜第一次见有人在意自己的高见,自然心花怒放,大声说:“咱们不必等晚上,现在就杀人夺船,早早坐好了庄,设好局,这副牌宝才有得好玩!”
魏立人当即摇头:“大白天的,咱们夺船,万一走漏风声,怎么办?还是听胡帮主安排,夜来行事好。”众人纷纷道是。
班浩见众人频频点头,终于忍无可忍:“胡帮主,你们拿银子买船就是,何必杀人夺船?”
众人一愣,齐声大笑。班浩干脆直言:“与林澹有仇,冲着他去,何必伤及无辜?这条计策未免毒辣。”
胡牧羊微微一愣。
魏立人抢先道:“胡说!”指着他说:“咱们江湖上闯荡,做起事来,难免杀几个不相干的旁人,那算得了什么!”
班浩摇头。
魏立人嘿嘿冷笑:“什么无辜有辜!老子们说他有辜,那就有辜,说他无辜,那才无辜。你算哪条河里的小虾鳖,也敢顶撞胡帮主的妙计神算!”
班浩不想他口出粗言,面红耳赤,气得说不出话来。
胡牧羊脸无表情,微微摆手:“魏兄少说两句。胡某本来俗人,想不出万全之策,长寿刀派人才济济,有什么天赐神谋,说来大伙儿听听。”
魏立人大声道:“什么长寿短寿?谁敢不遵胡帮主计策,我鲤水帮便让他短寿去!”伸手拔剑,横在胸前。
易长春赶紧赔笑:“胡帮主,魏帮主,这位班公子,是我们路上请来的朋友。他性子直率……”咳嗽一声,“两位千万别见意。”拉着班浩的衣袖。
胡牧羊这才颜色稍缓。
班浩挣开易长春的手,瞧着他说:“易大哥,咱们还是另外计议。等林澹来了,我为你们挑个头阵,你们看好不好?”
他话才完,黄氏兄弟同时一哼,轻无声息跃过来。
黄如铜说:“好笑,你小子有什么手段能去挑个头阵?”
手里忽然多了条链子枪,手腕一抖,枪尖俨然蛇头,迅疾啄向班浩。
他取枪出招,只在眨眼,旁人根本没看得清楚,他的枪头已经迫近班浩面门。
黄如铁的一条链子枪去势更急,刹那间刺向班浩腰间。两人的招式暗含奇正,互为倚助,声势厉害。
方宝兰惊讶道:“小心!”
班浩看黄如铜一枪袭到,身子一拧,已经闪开。右手反转,抓向黄如铁的枪头。他使的是师门梅花拳的一招“有佛西来”,轻轻巧巧,破解了两人突然一攻。
这一来不仅黄氏兄弟吃惊,旁人更是意外。
长寿刀派的众人虽见识过班浩的功夫,但想双枪黄何等人物,他们这凌厉一击,居然让班浩避开,而且一招之间就可反攻,当真惊呆了。
易长春大声道:“两位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黄如铜与黄如铁对一眼色,已知彼此心意。黄如铜再出一枪,急刺班浩右胸,黄如铁暴喝一声,一枪刺向班浩左腹。更比第一招凌厉,两条链子枪有如两条银蛇,袭向班浩。
班浩足底一滑,两手自双枪间穿过。忽然翻手,搭在两人枪身。黄氏兄弟赶紧抽枪,班浩双拳就势打向黄如铜胸口。
黄如铁大喝一声,刺向班浩肋下,要迫他回拳相护。
班浩有心杀杀他们的威风,不闪不避,右拳回转,抓向黄如铁的链子枪。以一敌二,全然不居下风。白威胡牧羊等人看得吃惊。
方宝兰眼光不到,却没看出高下,着急不已,对易长春说:“师哥,快劝他们住手,两个打一个,可怎么行?”
易长春无奈道:“我刚才不是劝了,他们不听呢。”暗想:“班公子太自以为是了,得罪人,吃点亏也好。”
胡牧羊觉得蹊跷,问易长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
易长春摇头苦笑:“胡掌门,小侄确实不清楚。”将那日与班浩相逢的过程简略说与他听。
说话间三人又斗了十几招。黄氏兄弟身形迟滞,处在自保。这时方宝兰也看清形势,微露笑意。白威却笑得合不拢嘴,边看边想:“这一拳可惜!怎么没砸烂黄如铜的猪鼻子!哎哟,这一拳更加遗憾,怎么没打破黄如铁的狗头!”
胡牧羊大声道:“两位黄老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略略教训他,也就可以了,大家住手罢!”
他虽然这么说,任谁也明白是为黄氏兄弟留面子。班浩已占先机,他不收拳,双枪黄想撤也是不能。
黄如铜越打越急,眼前一晃,见班浩一拳冲来,他举枪护住门面。但班浩拳到中途,斜斜一脚踢向黄如铁,这是梅花拳中的一招“猿登高木”,迫得两人各退两步。班浩轻轻纵出圈子,抱拳道:“承让。”黄氏兄弟将枪一收,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