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楚楚奇怪道:“班浩哥哥,你没见过他,怎知道他的姓名来历?”
班浩喜她天真无邪,笑道:“我不要一定见着他,才可知道他的姓名来历呀。”
本想再开个玩笑,但竟然不忍开口,于是解释道:“我也是听人说起才知道。”脑海里忽然跳出十格格的影子,脸上一烫,赶紧闪开。
鲁楚楚却未在意,“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知道。”
又说:“班浩哥哥,咱们老这样站着,我可有些累了,还是坐下来说话吧。”看见路旁几块大石,她理理衣裙,走去坐下。班浩也过去坐在一旁,瞧她说了一阵话,脸色红通通的,颇为柔润,眉梢活泼,不由得心中也是高兴。
鲁楚楚继续说道:“后来这侯兴宗再没力气了,刚好路旁有家茶楼,下马进去了。
我和爹爹跟到楼前,等了一会,不见他出来。
爹爹皱眉说:‘不好,莫非教他发现,从后门溜走了?’吩咐我在前门守着,他进去查看。
我在门口守一阵,却不见爹爹出来,心里好生害怕,忍不住下马,也进茶楼去。一楼的客人很多,却不见爹爹的影子,于是寻到二楼。才一上去,便见爹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茶,茶壶旁边却卧着一枚金镖,金镖尾巴上拖着一节红绸子,十分醒目。
我眼光一瞟,看见侯兴宗远远地斜靠在一张躺椅上,双眼微闭,大约实在支撑不住了,正在歇息,他几名同伴低着脑袋,在旁边闷不做声地喝茶。旁边还坐了一些茶客,大约都未觉出异样。”
班浩听至金镖,忽然心有所动。
鲁楚楚说:“爹爹见我上来,脸色一白,对我轻轻使个眼色。”
说到这里,眼眶一红:“班浩哥哥,我是不是很傻,总不聪明?别人不把话说透,我便不知道意思。我那时见爹爹使眼色,不知道他其实吩咐我不要过去,只觉得好笑,一点也不明白,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爹爹脸色愈发难看,猛然站起,一掌震开旁边的窗户,破空跳出。
我惊讶一叫,这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出一道金光,追着我爹爹射去。紧接着一道人影一晃,也从那破窗中跳出去,快得我根本看不清。
待我奔到窗前往外看时,已不见爹爹的身影。
回头一瞥,却见侯兴宗也张开了眼,一脸惊诧。
我顾不得他了,急忙冲下去跑出茶楼,前后左右找了一圈,找不到爹爹的踪迹。
我那时又担心又疑惑,回到茶楼前,却见侯兴宗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茶楼前的一棵大树,脸上表情古怪。我顺着他眼光瞧去,原来那树干上插着一枚小金镖,不留神根本注意不到。”
她微微一顿,才道:“我想起方才那金光一闪,只怕就是这枚小金镖了。但既然插在树上,可见并没射中爹爹,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姓侯的好狡猾,发觉爹爹和我跟踪他,就布了毒计来害我们。’一怒之下,就要拔剑上去问他个好歹。
却听他对同伴道:‘我方才差些睡着了,你们看清楚发镖的人长什么模样?’
他的同伴纷纷摇头,我才知不是他们设的诡计。
侯兴宗说:‘不用说,定是雪域神镖无疑。只不知这回出手的是雪域四老中间哪一位。方才追出去的人若是女的,那便是花三婆婆,若是男的,可就难猜。’他和同伴们脸上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班浩寻思:“花三婆婆?好耳熟。”
鲁楚楚道:“侯兴宗又说:‘不知那老头什么来路?’
边说边东张西望,叹口气说:‘唉,雪域神镖一出手,只怕那老头儿也就活到头喽。’他说得很是大声,我低头不理,心想:‘放屁,放屁。’
姓侯的干笑几声,咳嗽一阵,这才和他的同伴上马赶路。
我见此情形,当时十分为难。不知该继续尾随他们,还是在这里等候爹爹,没了主张。想起侯兴宗最后那句话,心里没来由的,十分害怕。”班浩也可感受她当时为爹爹紧张担心的心情。
鲁楚楚向他一笑:“那时我左右无计,走不是,停不是,正在犹豫。忽然一人从旁边小路中飞快奔出,我一眼瞧到,竟是爹爹,意外欢喜得很。
爹爹见了我,神情一松,却是脸色一沉:‘傻丫头,方才给你眼色也不懂。站在这里做什么?还在哭!唉,不懂事!’却是伸手抹我的脸。我才知道自己一脸流泪,本来强忍着不出声,这可忍不住了,抱着爹爹大哭。
爹爹拍着我的头,笑道:‘哭什么,爹爹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
我却不管,痛快哭了好一阵,这才停住。
爹爹这才问我:‘姓侯的呢?走了吗?’
我点点头,却问他:‘爹爹,方才什么人追你?’
爹爹说:‘管他什么人,反正拿爹爹没办法。’又笑着说:‘爹爹还没老呢,谁想欺负爹爹,能够吗!’我看着他那模样,心里本来还剩下一点点害怕,却也没有了。”
班浩想起那夜鲁义荣纵马将章薄刚拍出数丈的风采,大约这时在女儿面前,也是雄姿英发,令女儿神情大振。
鲁楚楚说:“于是爹爹和我立即上马,沿着官道追去。但一直赶到长沙府,却也没赶上那姓侯的。
爹爹着急说:‘刚才这么一折腾,姓侯的起了疑心,那也难说。’到酒楼茶肆客栈寻了一圈,也找不着,眉头紧锁。
我知他为林伯伯担忧,慢慢劝他。”
班浩心想:“大约林澹正是这时拐去长沙望城坡看皮影戏,于是侯兴宗追不上他,鲁楚楚和她爹爹也没能赶上侯兴宗,互相都走岔了道。重伤之下,常人所想的只是逃命,林澹却率性而为,该做什么,照常去做。一颗豪心,什么艰难险困也不在话下。”
鲁楚楚说:“爹爹遍寻不见对头,想了又想,咬一咬牙:‘干脆,咱们回衡山去。说不定你林伯伯已经到了,咱们不必避着卢义鼎。’
看我一眼:‘楚楚,咱们回衡山去,你怕不怕?’
我说:‘衡山本来就是我们的家。爱去就去,爱走就走,有什么好怕?’
爹爹十分高兴,伸手摸着我的头发说:‘真是我的好女儿。’爹爹从未这么夸我,他这么说,我可真开心。于是我们又赶向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