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浩这倒吃惊,打量那汉子。汉子仰头打个呵欠,摸摸嘴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边展开看,边舔嘴唇,点头说:“看来你必是姓班的大驾光临,这就好啦!”摇头晃脑说:“怎么你今天才回来?害得我多守了这么多天院子!开始只说,让我等六天足够。后来就拖到七天。如今拖到多少天了啦?嗯,整整十六天,我真倒透霉啦。”
班浩看清他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张画像。那人对了一对,却已把纸折起收入怀里,大喇喇道:“班公子,贵府管家再三再四请我帮忙,为你家守几日院子。”说完伸出手来:“快拿来!”
班浩奇怪道:“我家里哪有什么管家?拿什么来?”
那汉子“咦”了一声,很是纳闷,又从怀里把那张画像拿出来,仔细对照班浩的脸看了又看,才道:“您该就是姓班呀,我难道看错了?”
班浩劈手夺过画来,见上边画着一个头像,与自己极是神似。笔锋含蓄,栩栩如生,倒是好画工。
只觉得此事无比怪异,道:“你哪里得来我的画像?”
那人惊道:“这是贵府管家给我的呀。他叮嘱我好生对照,别放不相干的人进来。他还说,你交代他别的要紧事情,急着去办,只号请我在这里守院子。看院子的工钱,也都事先谈妥,说你回来自会付我。”
罗嗦说完,舔舔嘴巴,伸出手来。
班浩看他的手指倒保养得极好,肤色细腻,其白如玉,一定没干过粗活,应该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赖。
那汉子一个手指头扳着一个手指头:“工钱都事先说好的,守一日院子,得六分银子,一六得六,二六得得……,三六得得……,四六得得……,一共十六日,十六六得得……,到底多少,总之好大一笔银子,你快拿来!”瞪着班浩,生怕他不给工钱的样子。
班浩心里犯疑,但刚才拿这汉子的脖颈,他全无劲力反抗,倒不好怀疑,便问:“请问大哥,我那管家长得什么模样?”
这汉子很生气道:“你自己的管家,自己却不记得?他的脸长得这么样,眼睛长得这么样,鼻子长得这么样……”边说边比画。
班浩问不出名堂,哭笑不得。
幸好魁门考虑周到,不仅送马,还送盘缠。解下背后行囊,打开来,倒有些银锭。拿出一枚银锭,约摸十两,交给他道:“工钱给你,你快走吧。”
那汉子接过银子,大不高兴:“求我来的时候呢,就客客气气,好象请佛。赶我走的时候呢,就喊快走,好象赶狗,真没意思!”
班浩愣了一愣,赔礼道:“大哥,我说错话了。你请自便吧。”
那汉子道:“这还差不多。你欠我的呢,自然要还。我想走呢,也不必你催。反正我又不担心有人追我,要偷偷摸摸、半夜三更,着急骑马走。”
班浩心想:“这人还没睡醒呢,以为现在是晚上。”
便笑道:“这位大哥,现是下午,又不是半夜三更。不过你要愿意,就多歇一日,明日再走不迟。”
那汉子仰头傲然说:“有了银子,我哪里不可以歇息,偏到你家里歇?我才不象有的人,口袋里没盘缠,到处睡便宜的,吃便宜的,也不知害羞!”嘀咕了一通,这才一步一晃而去。
临出门了,还把门摔得哐当一响,十分生气的样子。
班浩心里只想着师傅有什么凶险,不和这闲汉计较。
他屋里屋外,院前院后寻找一圈。
屋中器具,摆放整齐,毫无异样,倒象专门收拾了的样子,也无一点厮杀过的痕迹。
以师傅的武功,天下能够伤得了他,却又不着痕迹的人,只怕还未出生。
见此情景,心里稍稍轻松。
他围着院子里的梅树转了好几圈。
这几十株梅树,是师傅的最爱,每日必要伺弄的,却也像好几日无人修剪。
忽然心里一动,想起一个地方来。但转念又想,梅花岭便在左近,师傅便像往常一样去那里散心,也绝无几日不回来的道理。
这等局面,简直匪夷所思。
他坐在椅上,隐隐想起有事不妥。但究竟哪里不妥,却又想不分明。忽然打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心里埋怨:“我怎么这样傻!”原来终于想起那闲汉走前的话,何其熟悉:“反正我又不担心有人追我,要偷偷摸摸、半夜三更地着急骑马走。”这不正是说自己吗?刹那间心中一亮,几步抢到院中,拉开院门,奔出长长的巷口。街上人来人往,那汉子却早不见。
班浩无处去找,恨及无地。怏怏的转回身,走到门旁,赫然瞧见,门上竟然贴着一张两个巴掌大的纸儿。纸上写着文字。
一看之下,差些气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