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忠心耿耿的小侍女啊,除了口误多了点,叶俞不得不心里诽谤,至于梅儿说了一半不肯往下说的,他也无心去知道,总之自找麻烦的事叶俞一样不乐意做,虽然最近做的为数不少。
“公子过来了啊。”
小侍女梅儿在偷袭失败后,转而跟叶俞有深仇大恨一般跳到另一边‘怒视’,直到李和回来,这才喜滋滋的跑了过去,躲到李和的身后。
这一主一仆还真倒过来了,每次都是李和护着梅儿,难得背后偷袭了他叶俞一次,转瞬又躲了回去。
“李娘……郎君。”叶俞险些没咬住舌头,直到一道怒意的目光射过来,这才改口纠正。
他可不想遭人恨,逗弄归逗弄,那也得有尺寸,遭人恨了就不是逗弄,那叫范闲!
“你这不会真跑去叫门了吧?”叶俞看着李和从拐角处过来,不禁郁闷的问。
李和微皱着柳眉,清丽的嗓子如出谷黄鹂:“叫了,就是无人答应。”就是口气有些气急败坏。
显然是真的被气着了。
叶俞翻翻白眼,不表示回应,你要叫得开才有鬼了,看管住舍的助教,那可是雷打不动申时末就睡得,此时都什么时候了?好歹也有酉时了,要不然刘徵几个也不用备个梯子了用来翻墙了。
眼看李和这个小娘子像是不打算寻他白日的麻烦,叶俞好歹也松了口气,要说当时只是想让李和的伪装更加完善,只是画眉这等事,回头想想也确实是做的太过了点,所以难免有几分歉意,李和既然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模样,叶俞也就不得不尽力弥补。
如此一想。
“走了。”
叶俞转身,扔下一句话道。
“等等,去哪?”李和一愣,追紧了三步跟了上去,开口问。
“自然是去教坊了,你说去哪?”叶俞神色奇怪的看了李和一眼,本是随意一看,但在李和看来就颇有几分刺人,李和心里一跳,一股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满又要往上窜。
“去就去,哼!”李和哼了一声,拉着自家的小侍女梅儿还要快了几步,越过了叶俞,直往教坊的方向。
叶俞在之后一脸的莫名,最后只得不由的理解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起我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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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叶俞的自哀自怨,二人一路行到了教坊,沿途听了更夫的打更,这才知道已经酉时末了,怪不得天色已几乎全黑。
这个时候去教坊也是时间正好,不用多等上多少时候。
进了教坊的门,自有小厮上来问候,叶俞让开了间包间,上次与陈豪来后二人为了酒坊的事又过来过几次,倒也算得上驾轻就熟,三人一道进了包间。
大堂里陪客的娘子们自然有识得叶俞的,好歹这也是教坊中的名人了,却也没有缠上来,因为她们都知道有人在等着,大家都是苦命的姐妹,用不着耽误了人家的良辰,何必呢?
甚至还有想好的姐妹儿为了香荔担心的,好在最后叶俞还是点了香荔的名字,这让众娘子松了口气,不过那名小厮却是不认识叶俞的,而是听了叶俞点了的歌妓,一脸的为难。
小厮呐呐着开口道:“这位客官,香荔娘子今晚有客,怕是来不了的。”
如今的可是香荔炙手可热的人物,平日里也都被些多财的才子点去唱上一曲舞上一舞,这小厮是刚来的,并不知道情况,只是惯性的认为,眼前的这三个书生,虽说气势不凡,不似普通人,但也最多是文弱了些,并不像权贵人家,又是从未见过的,哪里会出得起那等银钱?
这倒是实实在在瞎了钛合金狗眼。
门外竖起耳朵听的人都是心中暗骂,但又不方便进来,先不说香荔发迹正是那叶俞相助,更别提这人本就是大才子一个,要不然也不会能仅仅授她之舞,就能捧得香荔如今的地位了,不提那曲调了。
“哦?来不了么?那就……”叶俞淡淡的道,倒是松了口气,正要出言应允。
另一边的李和柳眉一皱,不满的插话:“某刚刚在外看到那香荔的牌子是没拿下的,也就是说并未有客,怎得这般诓某等?”
“这……这……”那小厮一脸难堪,总不能说,是从未见过你三人,自认你等给不了那赏钱吧?
总不这般说,那不是得罪人么?不管怎么样来者是客,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小厮能得罪的了的。
李和这般一说,连叶俞都禁不住皱起眉头来,难不成?自己真自作多情了?还是欢场女子本就如此?
“你去与香荔娘子说声,就是叶俞来访,还请她不吝自降身份前来。”
叶俞轻声道。
他还是选择这般做。
概是因为他也有几分火气了,本是不打算强求,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多少有负于香荔的地方,但这毕竟至少还有些情谊,虽然此情谊非彼情谊,却也哪里能会去受这等低看。
人都有傲骨吧,总不想被人踩在脚下遗忘,等着那小厮退了出去,叶俞抿了口茶,轻轻一笑。
倒是他自己执念了,说到底那香荔也只是欢场女子,即使教坊这等是卖艺不卖身的,再加上是自己先行不理不睬,如今做出恩断义绝的行为那也再正常不过,怪不得别人了。
这样一想,他倒是后悔刚刚做出的强硬举动了,只是还没等叶俞多想,门外就有人进了来,那人一个踉跄,显是走的极快。
一席盛装的女子,拖着六幅罗裙,画的眉毛不浓不艳,丰腴的身子,却并不显得胖,手里捧着胡琴,表情却甚是吓人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跑得太急,粉额上还有几许汗渍。
“奴奴来迟了,还请叶郎君责罚。”
那女子却是顾不上自己踉跄的险些摔倒,而是顺势往地上一跪,声有哭腔,犹如杜鹃鸣弃。
定睛一看,眼熟得很,不正是那个名唤香荔的歌妓么?
“唉,责罚什么,用不着的,赶紧起来,要不然,就要重重责罚了。”
叶俞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说刚刚他还略有气愤的话,如今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女子,若是能做戏到这般程度,那也是前无古人了,也就是说,这等表现是再真实不过的,估计,刚刚那等事十有**是那教坊小厮的自作主动。
叶俞倒是猜的**不离十,也为刚刚自己所想感到三分羞愧,倒是他自己妄作坏人了,好在没铸成后患。
“奴奴有错,怎该站起来?”
那香荔犹自跪着,低着头黯然道。
“你没错,是我有错。”叶俞叹了一口气,这戏要再这般演下去,那就成穿越言情狗血琼瑶剧了,还是赶紧打住吧。
要不然,别说他叶俞撑不住,李和杀人的目光已经瞪了老半天了。
“别跪了,这两位,是我同窗好友,一位名唤李和、一位名唤李墨,此行叫你来,是让你舞上一段的,好久未来了,好歹让我尽心而归,先抬起头来吧。”
香荔依然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分明的很,一副叶俞心里不禁一软,莫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分了?做了那等绝情郎?可怎么他就觉得,这只是欢场之上,哪来的那么多情谊?
“何必哭呢?女儿家哭了,就不好看了,会长痘痘的,擦干净吧。”叶俞委婉的一句,站了起来,递过去手帕。
“行舞吧,今日的事就当它过去了。”
另一边的李和不知怎得一道视线射了过了,叶俞只觉得背后一凉,几分不详的预感,却也不知为何这番话也惹了李和不快了。
“是,叶郎君。”
香荔低声应允了声,等着叶俞坐了回去,随即开始长袖起舞,坐在另一侧的李和与如今化名‘李墨’的梅儿也把注意力倾注了过去,不再对叶俞怒目而视。
一边看,叶俞禁不住暗自点头,这舞,还是大致能看出他教过的痕迹,不管是姿势还是舞法,大致还没脱胎于前阵子他编的那几个动作,只是要换了别人看第二遍,约莫就看不出什么联系了,因为改动也很大,或者说,更入眼了些,不像原先那么草草行舞,新颖但并不完美。
怪不得能区区短日内大有名气了,这功劳,叶俞可实在不敢贪功,他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
在下行舞的香荔余光间看到叶俞笑意的表情,这心下总算是能喘口气,不那么压抑了,要说刚刚从那新来的教坊口中得知自己竟然间接拒绝了这个恩主。
香荔当即是呆立着没了反应,在旁人看来那可是已经吓得昏了过去,这倒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担心自己惹了对方的厌恶,再也见不着人了?这数十日的左顾右盼,那岂不是最后都化作了春水流逝了么?
这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连险些绊倒在地都不在意,至于盛装装扮,却是早就着好了,自从未时叶郎君的好友陈豪来后留下消息,香荔就等着了,甚至还拒了所有点了她今晚的客人,这也是那小厮回绝掉叶俞的缘由,反是将正主当成了旁人。
好在如今看来叶郎君并未生多大的气,香荔自是要松一口气的,或者说,原先一直喘不上气来,如今虽是在行舞,反而比起刚刚有了更多的生机,也更是姹紫千红的好看了起来。
为君行舞,只为悦君。
一言蔽之,再简单不过。